关于《越绝书》的作者、成书年代及其篇卷问题(2)
由于以上原因,所以自明以来,亦有许多学者对袁、吴二人作《越绝书》的说法提出了疑义。此书孔交谷刊本卷首嘉定二十四年田汝成序说:“或曰作于子胥,岂其然哉!内经内传,辞义奥衍,究达天人,明为先秦文字;外传猥驳无论,记地两篇,杂以秦汉,殆后人附益无疑也。《本事》篇序则又依托《春秋》,引证获麟,归于符尽,若何休之徒,为公羊学者,故知是书成非一人之手,习其可信而略其所疑,亦可以苴碑氏之阙脱矣!”(19)他的这段文字虽是针对子胥作《越绝书》之说而言,实际上也同样否定了袁康一人作是书之说。今人陈桥骄先生对此也有不同的看法,他说:“有关《越绝书》及其作者问题,并不是因为从隐语中发现了袁康、吴平二人就可以全盘解决,它实际上比《西库提要》所说的还要复杂得多。”(20)还有一些学者为了弥合这一疑点,则在此说的基础上提出了一个折衷的说法。他们认为《越绝书》实际是由战国后期之人所作,后人又加以附益,最后再由袁、吴二人编纂而成,即是说,在战国后期《越绝书》就已经存在了。如明胡应麟就认为:“详味此跋‘子胥之述吴越,因事类以晓后世,著善为诚,著恶为戒,泪后温故而自新,述畅子胥,以详来今’等语,则子胥旧有此书,述吴越杂事,而后人温故而畅叙之,以传于世,旨意甚明,其云更始云云,当是西京之末,而此书文艺,全不类其时,袁康者先述此书于东汉初,而吴平复为之属文定辞于东汉之季”。(21)今人黄苇先生亦云:“《越绝书》非一时一人之作,盖战国后人所为,又汉人又附盖之,最后至东汉始由袁康和吴平抄录和整理前人大量成果,写成世传本。”(22)清人徐时栋则独辟蹊径,指出:“周时有《越绝》一书,所谓或子胥或子贡作者。今所传《越绝书》乃了康所作,是《越绝》之传,其后《越绝》亡而《越绝书》独存,书中明白可考,不解数千年来读是书者何以皆复梦梦,即以汉人之书而疑子贡、子胥所为也。”(23)按照他的说法,在战国时就当有《越绝》一书,《越绝书》只不过是《越绝》一书的传而已。这种说法,从表面上看,似乎可以兼容各说,比以上两种说法更周会一些,但是如果再加仔细推敲,其同样也存在着漏洞,姑且不论《越绝书》是否为《越绝》一书之传,亦不论《越绝书》是否最后成于袁、吴二人之手,单《越绝》为战国后期人所作这一点,就值得人怀疑。若果如其说,为何东汉以前的任何古籍均未提及《越绝书》或《越绝》呢?难道是因为书写成以后并未流布子世吗?如此,为何成于东汉初年的《汉书·艺文志》也未著录此书?《汉书·艺文志》是班固在刘歆《别录》的基础上编纂而成的,它不仅著录了东汉以前所知的典籍,同时也对与他当代的书籍也有收录,刘歆、班固都是汉代的大史学家,特别是班固,他身居兰台令史之职,其所见所闻的书籍按理应较袁、吴二人广博。刘歆、班固尚未见到《越绝》或《越绝书》,袁、吴二人又何能独得其书?另外,《越绝书》中的许多篇卷,特别是外传诸篇,不论从文辞上看,还是从内容上看,都非战国时人所能写出的,因此,这种说法看来也是不能成立的。 以上关于《越绝书》作者及其成书年代的提法,有的根本不能立据,有的则不尽确切。但是,每种说法的提出,都对以后的学者有所启示,并在此基础上产生了更新的看法,而每种新说法的提出,又标志着对于这个问题的研究有了新的突破。如果将以前的各种说法综合来来加以参考,并对此书末篇的一段隐语加以进一步的推敲,也许能使我们对于是书的作者及成书年代问题产生出一种更新的、更接近于事实的看法。 通观《越绝书》全文,其体例不一,文辞相差,很有可能书中的大部分篇段来源东汉以前的不同古籍之中,而这些书籍的既非一人,又非同一时期,袁康在编纂此书时又在较大程度上保留了它们原来的语言风格,因此其文辞、体例都不统一。同时,在书中尚有袁康本人所作及后人附益的文字,因而其体例、文辞的差异是理所当然的。但在袁康以前,《越绝书》的许多篇段都散见于许多书籍中,并未汇集成书,更不象徐氏所言的那样本来就有《越绝》一书的存在,实际上,只是袁康将这些有关吴越的史实从以往不同的书中选辑出来,加以纂修,分出篇传,再加以补充之后,才有《越绝书》一书。正因如此,在东汉以前的书籍及《汉书·艺文志》中,也就当然没有关于《越绝书》的记载了。 根据书中的隐语“文属辞定,自于邦贤”句可知,袁康编辑成《越绝书》后同邑人吴平对此书在文字上进行了加工。至于袁,吴二人所处的时代及其生平,我们也只能从隐语中加以推断。隐语中有这样一段文字:“勾践以来,至于更始之元,五百余年,吴越相复见于今,百岁一贤,就为比肩”。明代胡应麟据此断定袁康为东汉更始,建武之际人,而吴平则为东汉末年之人。他说:“盖袁康者先述此书于东汉初,而吴平者复为之属文定辞于东汉之季,故云‘百岁一贤,犹为比肩。’其云‘禹来东征,死葬其疆’末有云‘覆之以庚,兵绝之也’岂袁非越人?更始间为兵乱戕于越地,因而葬与,吴平则自是越人……”。(24)胡氏的这一判断,应该说是很有见地的,袁、吴二人大概在当时都身怀异才。然不尽得志。故发愤编纂《越绝书》,以史抒志。 如果我们再对书后的隐文加以进一步的分析,不难发现,我们现在所见到的《越绝书》,也不是吴平加工润色后的面目,因为在“文属辞定,自于邦贤。邦贤以口为姓,承之以天,楚相屈原与之同名”这句隐语之后,马上又接有一句:“明于古今,德配颜渊,时莫能与,伏窜自容,年加申西,怀道而终。”这句话的意思是很明显的:吴平虽德高才博,然生不逢时,倍受时人排挤、郁郁而不得志,最后怀道而亡。既然在这段隐语中也讲到了袁康死于战乱,此处文提到了吴平怀道而亡,很显然,书中末篇绝非出自袁康或吴平之手,而应为他们之后的人所为。另外,这段隐文所在的《越绝叙外传记》篇与是书首篇《越绝外传本事》篇辞义相同,体例相一,但采取辩驳的形式,与书中其它篇卷存在着相当大的差异,应该是出自一人之手。因此很有可能,这两篇都是在吴平之后,为无名氏所附益,其性质为是书的序和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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