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实录论之重大发展 刘知几的实录论,不只是继承班固的实录论,而且有重大发展。主要表现于史料采择 史书撰述、史文用笔、史义申明、史学批评以及史家修养等方面。 尽管班固实录论“辨而不华”云云20个字之史学含量很大,可以抽引出史事、史文、史义、史评以及史德等含义,但也仅止于此,不能再多加延广和阐发,而刘知几的实录论,无论是量与质,还是广与深,比之班论都大有长进和光彩。 许冠三《刘知几实录史学》一书,对刘知几史学之史料学、撰述论与史评说三个方面论述较详,本文对此略而不谈。现在只就史文用笔、史义申明以及史家修养等三个方面作简要论述。 关于史文用笔。这是历史文学问题。刘知几认为,在文史分家的情况下,对史笔的要求是,“言必近真”(注:《史通》卷6《言语》。),“损华摭实”(注:《史通》卷5 《载文》。),文质相称。应当“文而不丽,质而非野”(注:《史通》卷6《叙事》。) ,“辨而不华,质而不俚”(注:《史通》卷7《鉴识》。)。刘知几说:“夫史之称美 者,以叙事为先。”(注:《史通》卷6《叙事》。)他感到“世重文藻,词宗丽淫”(注 :《史通》卷9《核才》。),乃不良的文风,故反对“华而不实”(注:《史通》卷6《 言语》。),“虚加练饰,轻事雕彩”(注:《史通》卷6《叙事》。),“华多而实少, 言拙而寡味”(注:《史通》卷16《杂说上》。);反对因袭古文(注:《史通》卷5《因 习》。),“拟古而不类”(注:《史通》卷8《模拟》。);反对“文饰”(注:《史通 》卷17《杂说中》。),“浮辞”、“奢言”(注:《史通》卷6《浮词》。)以及“对语 俪辞”(注:《史通》卷18《杂说下》。)。在《叙事》篇中,他强调“叙事之体”三个 要点:一是“以简要为主”,要求做到“文约而事丰”,不可“烦芜”,而应“简要合 理”,务必“华逝而实存,滓去而沈在”,就是要求言简意赅。二是主张“用晦之道” 。要求“省字约文,事溢于句外”,“略小存大,举重明轻,一言而巨细咸该,片语而 洪纤靡漏”;要求“言近而旨远,辞浅而义深,虽语已殚,而含意未尽”;要求“言虽 简略,理皆要害”,“疏而不遗,俭而无阙”。做到“使夫读者望表而知里,扪毛而辨 骨,睹一字于句中,反三隅于字外”。就是要求文字简练,寓意深远,即含蓄、隽永。 三是反对“润色之滥”。古有“比兴”手法,近世则“或拟人必以其伦,或述事多比于 古”,“或假托古词,翻易今语”,于是萌发“润色之滥”。更有甚者,“持彼往事, 用为今说”,“虚引古事,妄足庸音”,“直以事不类古,改从雅言”。刘知几对这种 “或虚加练饰,轻事雕彩;或体兼赋颂,词类俳优”的文风,讥曰:“文非文,史非史 ,譬如乌孙造室,杂以汉仪,而刻鹄不成,反类于鹜者也。”(注:以上引文,均见《 史通》卷6《叙事》。)刻鹄类鹜,则文质不相称矣。刘知几对叙事行文的主张,颇有历 史意义,“文起八代之衰”的韩愈可能受到他的启发。 关于史义申明。班固实录论只提到“不虚美,不隐恶”,关涉史义,再无其他。刘知 几则在史义方面大加发挥,以为“善恶必书,斯为实录”(注:《史通》卷14《惑经》 。)。并说,对待人物,需要“申藻镜,别流品”,分清优劣等次,使其善恶昭著,“ 其恶可以戒世,其善可以示后”(注:《史通》卷8《人物》。)。又说:“史者固当以 好善为主,嫉恶为次。”司马迁、班彪是“史之好善者”,晋董狐、齐南史是“史之嫉 恶者”,只有左丘明“兼此二者”。(注:《史通》卷18《杂说下》。)他认为,只有好 善嫉恶,才能“惩恶劝善,永肃将来,激浊扬清,郁为不朽”(注:《史通》卷7《品藻 》。)。意思是,史义就在于起教育和劝戒的作用。 关于史家修养。刘知几言史家修养,以能直书实录的“良史”作为标准,他以为,近代文人修史,“言皆浅俗,理无要害”,“握管怀铅,多无铨综之识;连篇累牍,罕逢 微婉之言”。(注:《史通》卷9《核才》。)当代监修更是“凡庸贱品”,而无“直若 南、董,才若马迁”的人才。(注:《史通》卷10《辨职》。)这就谈到了史家修养的才 、学、识三个方面。他还以为,才、学、识三者,识最为重要。他说: 夫人有通塞,神有晦明,毁誉以之不同,爱憎由其各异。……斯则物有恒准,而鉴无定识,欲求铨核得中,其惟千载一遇乎!况史传为文,渊浩广博,学者苟不能探赜索隐,致远钩深,乌足以辨其利害,明其善恶。(注:《史通》卷7《鉴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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