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昕的学术成就及史学思想(2)
(5)音韵学 钱大昕在音韵学上的突出贡献,表现在他首先注意到了古音声母的研究。在他之前,人们只注意研究韵而没有注意研究声纽(声母)。他在列举大量实例的基础上,得出了“古无轻唇音”和“古无舌上音”的结论。他认为:“凡轻唇之音,左读为重唇,如后世读为轻唇音的非敷奉微四母,在汉魏以前都读重唇帮滂并明。”又认为:“古无舌头舌上之分,知彻澄三母,今读照穿床,古读端透定。”(23)这个结论已得到后人的肯定。著名语言学家王力先生认为:“钱氏以前,研究古音的人,……都只重古韵,没有讨论到古纽(声母),首先注意到古纽问题的恐怕要算钱氏了。”(24) 在古声纽的研究中,钱大昕使用了四种方法:一是根据异文和声训进行研究,二是根据谐声偏旁进行研究,三是从类隔切进行分析,四是从译音字进行研究。这些方法,多被后人所采用。 钱大昕还曾参加过编校《音韵述微》的工作。《音韵述微》与钦定《音韵阐微》相表里,同是当时的音韵学专著。《音韵阐微》重在字音的考订,而《音韵述微》不仅注意字音的考订,而且兼详字义,凡今义今音,亦皆纂入。从某种意义上说《音韵述微》更是胜过钦定《音韵阐微》一筹。这其中自然也凝聚着钱大昕所耗费的心血。 二 除了以上各方面的成就之外,钱大昕最突出的成就当首推历史考据学。清代学者朱一新曾作过这样的评价:“乾嘉诸儒以东原(戴震)一竹汀为巨擘,一精于经,一精于史。”(25)钱大昕为后人留下的史学著作很多,如《元史艺文志》、《元史氏族表》、《通鉴注辨证》、《三史拾遗》、《诸史拾遗》等,其中他的史学代表作当首推《廿二史考异》。《廿二史考异》是他毕生治史所耗心血的结晶。 “钱大昕自弱冠起就喜读史书,18岁时,他在坞城顾氏家坐馆授徒,正是这偶然的机会,使他萌发了对历史考据的兴趣。顾氏家藏氏甚富,“案头有《资治通鉴》及不全二十一史”。钱氏在授徒之余,“晨夕披览,始有尚论千古之志”,他尤其喜好李延寿的《南北史》,“大半能成诵”,并“钞撮故事,为《南北史隽》一册”(26)。这种踏实认真的读史功夫,为他以后进行的史学考据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钱大昕的大半生精力几乎都放在了史书的研读上。他自称:“予女了读乙部书,涉猎40年。”(27)又称:“自史汉讫金元,作者二十有二家,反复校勘,虽寒暑疾未尝少辍,偶有所得,写于别纸。”(28)他自四十岁起,始将自己的读书心得加以编次,“岁有增益,卷帙滋多。”(29)至55岁时才基本成书,凡百卷。直到他69岁时才将各史考异陆续校定付印完。梁启超称:“苟一察其内容,即可知其实先有数千条之札记,后乃组织而成书。”(30)足见《廿二史考异》是作者日积月累,集毕生之读史心得而成,是一部属于札记性质的史学考据名著。 《廿二史考异》是“有为而发”。钱大昕认为“自惠、戴之学盛行于世,天下学者但治古经,略涉三史,三史以下茫然不知,得谓之通儒乎?”(31)对当时学术界那种重经轻史的学风深表不满。他指出:“夫史之难读久矣。……况二十二家之书,文字烦多,义例纷纠,舆地则今昔异名、侨置殊所,职官则沿革迭代,冗要逐时,欲其条理贯串,了如指掌,良非易事。”(32)针对这种情况,他遂将自己平日读书心得编次成书,以“开导后学。”(33)以求改变那种重经轻史的倾向。 《廿二史考异》对史书的研究主要着眼于以下几个方面。 (1)考校年代、地名之异同 钱大昕往往采取以本书或他书纪、传、表、志互校的方法,指出或订正史书记载之错误。如《汉书·宣帝纪》载:“(元康)二年冬,京兆尹赵广汉有罪要斩。”钱氏据《汉书·赵广汉传》所载“地节三年七月中,……广汉竟坐要斩”,又据《百官公卿表》所云:“本始三年,颍川太守赵广汉为京兆尹,六年下狱要斩。”指出《汉书》记载的年月自相矛盾:“自本始三年数至地节四年,恰是六年,较之本传后一年,较之本纪,又先二年,俱不相合。”(34)再如《史记·汉兴以来诸侯年表》记载:“(景帝)中二年初置清河都济阳。”钱氏根据《汉书·地理志》所载:“清河郡清阳县”注云:“王都”,证明“济阳当作清阳”(35)。按照此法,从而指出并订正了正史年代、地名的不少讹误。 (2)厘正史书所载史实之失误 如《史记·河渠书》云:“西门豹引漳水溉邺以富魏之河内”,历来被视为史实,然钱氏却不以为然。他据《汉书·沟洫志》所载:“史起进曰:‘魏氏之行田也以百亩,邺独二百亩,是田恶也。漳水在其旁,西门豹不知用,是不智也……’于是以史起为邺令。遂引漳水溉邺,以富魏之河内。民歌之曰:‘邺有贤令兮为史公,决漳水兮灌邺旁,终古舄卤兮生稻梁。’”认为“《史记》以引漳水溉邺为西门豹事误”(36)。从而订正了一条重要事实。 又如《史记·货殖列传》载:“白圭曰:‘吾治生产,犹伊尹、吕尚之谋,孙吴用兵,商鞅行法是也。’”钱氏从时间的推算上指出司马迁记载之失实。他指出:“白圭当魏文侯时,而商鞅佐孝公,孝公即位距魏文候薨已二十五年矣,不得如史所言。”(37)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3)考辨后人妄改与伪托 史书在流传的过程中,难免混杂着后代好事者的篡改和伪托。《史记》这种情况尤为严重。梁启超曾指出:“《史记》现存之本,差不多有一小半不是太史公作的,其中记载司马迁死后十几乃至一百年的事情甚多。”(38)钱大昕早已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指出:“《秦始皇本纪》末有汉明帝十七年十月云云,《平津侯传》末有太皇太后诏大司徒、大司空云云,《司马相如传》赞有扬雄以为靡丽之赋劝百讽一云云,皆魏晋以后人窜入。”(39)他又根据司马迁称武帝为“今上”、“今天子”、“天子”而不称谥号的情况,认为“外戚世家及贾生、李将军、万石君、主父偃、卫将军、骠骑、汲郑、酷吏列传皆有‘武帝即位’之文,此后人追改”(40)。 钱大昕还依据古人的避讳来确定史书的被篡改处。如《后汉书·盖勋传》云:“昔庄贾后期,穰苴奋剑。”钱氏认为“东汉人避明帝讳改庄为严,此称庄贾,《董卓传》亦有穰苴斩庄贾之语,《明帝纪》:‘楚庄无灾,以致戒惧,’皆后来校书者不学辄改之也”(41)。
(责任编辑:admin) |
织梦二维码生成器
------分隔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