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奴以历史事实大胆陈言,把穆宗之所以成为暴君的行径提出来作为一面镜子,让圣宗反省“秋山伤死者”的所作所为,其胆识直与唐之魏徵相比,而圣宗也终于从先世的失误中得到训诲,成为一代的英主。他感悟到学习本朝历史的重要性,由此下诏要萧韩家奴编写辽先朝史: 诏与耶律庶成录遥辇可汗至重熙以来事迹,集为二十卷,进之。十五年,复诏曰:“古之治天下者,明礼义,正法度。我朝之兴,世有明德,虽中外向化,然礼书未作,无以示后世。卿可与庶成酌古准今,制为礼典。事或有疑,与北、南院同议。”韩家奴既被诏,博考经籍,自天子达于庶人,情文制度可行于世,不缪于古者,撰成三卷,进之。 一些军旅重臣也从历史上军事上的得失中吸收经验教训。开泰年间萧挞凛在用兵中接受了耶律昭的劝说,耶律昭说:“……昭闻古之名将,安边立功,在德不在众。故谢玄以八千破苻坚百万,休哥以五队败曹彬十万。良由恩结士心,得其死力也。阁下膺非常之遇,专方面之寄,宜远师古人,以就勋业。上观乾象,下尽人谋;察地形之险易,料敌势之虚实。虑无遗策,利施后世矣。”(《辽史》卷一百四,《耶律昭传》。)耶律昭不是史官,但他通晓汉辽历史,把淝水之战的谢玄在军事上胜利,与耶律休哥在战事上的成就结合在一起,说出军旅成功之道。“萧挞凛然之”,接受耶律昭的思想。 历史的借鉴作用在有辽朝的盛衰变化中表现得这样明显,是这样突出,是辽史学的一个重要特点。 如果与北宋相比,有更多的东西值得思考。北宋的欧阳修、司马光等大史家与历朝史官,重视总结历史与当世的经验教训,“资治”成为北宋君臣的热门话题,但是北宋是不可挽救地走向衰落。这里有一个事实是,北宋统治者是在其统治衰败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用汉代思想家的话说,是成了“土崩瓦解之势”,这个时候,君臣们高谈历史的教训,要挽既倒之狂澜,很难;而社会地位决定他们又不能真正从历史中吸取到教训,吸收到智慧。历史的经验教训,对他们来说即使有作用,至多不过是可以暂时缓和一下危机。借鉴历史的作用,和一定时势有关联。而在昌明之世,真正注意到历史的盛衰经验教训,其借鉴的作用就相当明显。 二、辽史学的产生、繁荣与嬗变 辽代的史学的成就在辽、金、元三朝中,较为突出,魏源说:“辽其国多文学之士,其史纪、表、志、传,皆详明正大,虽在元代之前,而远出元代之上。”(《古微堂外集》卷四)魏氏的话是就某一个方面说的;后来的学者也注意到魏源的观点。杨树森先生在《辽代史学述略》(载《辽金史论集》第三集)概说有辽一代的史学的变化与发展,对辽代的史官、史家、历史作品作了考定,对辽史学发展概貌与特点作了明晰的阐述,指出辽朝统治者和中国历代封建王朝一样,十分注意本朝历史修纂的事实。前人如钱大昕、厉鹗、倪灿等人对于辽、金、元三史的艺文志的作了补和考,其中包括对辽朝历史的研究。近人黄任恒在他的《辽痕五种》中,有一种《补辽史艺文志》,对前人的研究再一次作了考证、增补。这对认识辽史学有重要的价值。按黄氏的分类,辽代历史作品有: 一、正史类:萧韩家奴的《五代史译》; 二、编年类:《通历译》:《日历》; 三、起居注类:室昉等的《统和实录》二十卷; 萧韩家奴的《兴宗起居注》;《道宗起居注》、太祖以下《七帝实录》、耶律俨的《皇朝实录》七十卷; 四、载记类中有《夏国史》及金富轼《新罗史》、《高句丽史》、《百济史》; 五、杂史类:马得臣的《唐三纪行事录》、《奇首可汗事迹》、《遥辈可汗至重熙以来事迹》二十卷、王鼎的《焚椒录》一卷,《大辽古今录》,《大辽事迹》; 六、故事类:萧韩家奴的《贞观政要译》,《贞观政要注》; 七、仪注类:《礼书》三卷及《投壶仪》、《投壶图》; 八、刑法类:耶律颇德的《律文译》;《太祖初定法律》、《圣宗更定法令》、《重熙新定条制》; 九、传记类:耶律孟简的《辽三臣行事》、《七贤传》; 十、地理类:《契丹地图》一卷、《华夷图》及《高丽地图》。 此外在经、子、集部中不少作品涉及到史事的。这样分类不恰当,但我们看到辽代史学的大概。其它不足之处也是有的。首先,有些考定不当。如《辽朝杂礼》,这本书相当重要,元人修《辽史》,不少地方是采录其中的内容。前人都肯定这是辽人的作品。但黄氏在《附录·存疑类》中说它“似是金源人所作”,但又没拿出有力的证明。从现有的材料上看,《辽朝杂礼》似不能断定是金源人所作,这里把相关材料作一下对照,也许可以找到线索。 《礼志一》:……又有《辽朝杂礼》,汉仪颇多。 《仪卫志四》:……得本朝太常卿徐世隆之藏《辽朝杂礼》者如是。 《辽史·韩知古传》:(知古)总知汉儿司事,兼主诸国礼仪,时仪法疏阔,知古援据故典,参酌国俗,与汉仪杂就之,使国人易知而行。因此,当太祖阿保机时代,礼制未立,韩氏参之汉人的制度,结合契丹的实际“杂就”而成礼书。这也就“杂”之所在。《辽朝杂礼》出自辽人韩知古之手,是完全有可能的,至少比说《辽朝杂礼》出自金人之手,有更多证据。 另外,耶律俨的《建官制度》以及《后妃传》等,应该著录。 再一个是辽人的金石文字,黄氏列在《辽代金石录》中,而没列在历史文献中。一个民族特别是在其早期的历史中,金石文字是重要的历史文献,如甲骨、钟鼎上的文字,是先秦时期的重要的史料,更何况以鞍马为家的辽朝。他们每次征伐的胜利或兴办大事,往往刻石记载。这些材料不但内容详细,而且反映他们对世界、事物的一种看法。要研究有辽一代的史学,这些金石文字,不可或缺。 辽代史学的发展的历程与社会的发展大致相平行,史学的发展大体可以分三个时期。 一是穆宗以前,为第一个时期,为辽史学的发生时期。这一时期辽代史学有这样几个特点。首先,契丹已经有了修国史制度。太祖从侄耶律鲁不古因赞太祖制契丹大字,授林牙,监修国史。太宗时,重臣室昉有政绩,拜枢密使,兼北府宰相,加同政事门下平章事。 到了景宗乾亨初年,监修国史。这些事实表明辽朝有了史官,也可能有初步的修史机构。 其次,在契丹的历史记载中,金石中碑刻是主要的部分。据《旧五代史》、《新五代史》、《辽史》和黄任恒《辽痕五种·辽代金石录》等,重要的碑刻有: 太祖(耶律阿机)三年(909)夏四月乙卯诏左仆射韩知古建碑龙化州大广寺以纪功德,这就是《大广寺纪功碑》; 太祖(耶律阿保机)五年(911年)三月,次滦河,刻石纪功, 是《平奚纪功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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