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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的考据之学(2)

http://www.newdu.com 2017-08-28 《上海教育学院学报》 陈江 参加讨论

宋代图书事业的兴盛表现在图书的搜集、编纂、刊印、典藏、流通等方面。当时,官府和私家都十分重视图书的搜集访求,编纂资料性的类书及著书立说成为一时的风气,而官、私刻书业的兴盛又促进了图书的出版刊行,于是,图书的典藏也有了空前的发展。两宋时期,不仅朝廷收藏了大量的图书,而且州学、书院、寺院及私人,都有许多藏书。这些官、私藏书一般都对读者开放,允许人们借阅、传抄。编书、刻书、藏书,大大促进了图书的整理研究工作,与之相关的目录、版本、校勘之学便迅速发展起来。毫无疑问,书目的编纂,版本的讲求,文字的校订,这些具体手段的日益完善,正是考据学总体水平不断提高的重要基石。再从另一方面看,图书数量的激增及广为流通,使学者能够见到并用以比勘、决疑、考补的材料较前人多得多,这也是考据学得以发展的一个重要条件。
    金石学是宋代新兴的一门学问,搜集、研究铜器、碑石等古代金石器物,编纂金石图书,用金石器物的形制、铭文来考证前代的经说史著,在宋代已成为一股颇为流行的风气。金石学的发展不仅为学者提供了许多较为真实、可信的新资料,而且也使他们掌握了以实物来印证文献的新方法,这在学术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它对考据学的发展起了巨大的推进作用。
    语言文字学在宋代也有较大的发展。文字学方面,徐锴所作的《说文系传》,徐铉对《说文解字》的校定,都对文字学的振兴起了重要作用。金石学兴起后,学者还重视对小篆以前的古文字的著录和研究,他们不但编纂了一批金文字书,总结出若干辨识古文字的方法,还利用这些古文字材料修正了前人字书的错误。王子韶提出的“右文说”虽不能说完全正确,但确实对分析字形结构和字义具有积极的意义。音韵方面,吴棫的《韵补》、程迥的《音式》、郑庠的《古音辨》等,开创了古音学的研究,他们的学说虽不无缺陷,但还是对古文献的注音、辨韵、释义、识别通假字等,有一定的帮助。整理研究古代文献,离不开文字的考证诠释,显然,语言文字学的发展对考据学的促进作用也是不可低估的。
    
    综观宋代的考据之学,刘敞、欧阳修、曾巩、司马光、郑樵、洪迈、王应麟等人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而考据学的发展过程,也可以从他们身上反映出来。
    刘敞、欧阳修是煽起宋代疑辩、考证之风的人物。刘敞的经学著述虽以自出新意、增改经文著称,但也不乏辨伪的创见。嘉祐年间,他出知永兴军,将搜集到的商周铜器详加考证,撰成《先秦古器图》一书。书中说道:“三王之事万不存一,《诗》、《书》所记,圣王所立,有可长太息者矣”,而研究金石古器,是让“礼家明其制度,小学正其文字,谱牒次其世谥”。[12] 可见,他不仅指出了古代文献颇多残阙伪讹的事实,以此说明考据的重要性和必要性,而且还为考据引入了新的材料和方法,这对考据学的发展无疑是很有指导意义的。与刘敞同时的欧阳修在考据方面的成就更加突出。他对《周易》、《周礼》等书的怀疑、辩驳,都具有勇断不惑,考证详密的特点。他根据十多年中集录的一千卷金石铭文撰成《集古录跋尾》一书。他在书中明确提出金石文字“可与史传正其阙谬者,以传后学”[13] 的主张,并利用金石材料与古代文献相互勘比、考核,在订正典籍谬误,补充史传疏漏,考索典制渊源等方面,都取得不少成果。欧阳修的研究不仅为从事考据的学者树立了一个杰出的范例,而且进一步将考据学导入了实事求是、精深细密的方向。
    稍后的曾巩和司马光,分别在校勘学和史料考异上作出了很大贡献。曾巩在仁宗、英宗、神宗时,多年担任馆阁之职,参与了宫廷藏书的编次校勘工作。曾巩校过的书很多,所校宫廷藏书的书录,流传至今的就有《战国策目录序》、《新序目录序》等十余篇,此外还有许多私家藏书,现知的便有《李白诗集》等。曾巩校书时,非常审慎仔细,必广集众本后才下手,工作中,不仅注意考察篇什的完缺,致力于辑补亡佚、删除重复、审订编次,还注意存疑俟考,不武断臆改。[14]对所校之书,曾巩还留意考辩真伪,他的《列女传目录序》就有许多辨伪的精见。曾巩的治学态度、校勘方法以及所取得的成果,对其后的校勘之学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司马光在编撰《资治通鉴》时,不仅吸收了前人增广异闻的注释方法,力求史料的丰富和完备,而且还注意考证这些史料是否真实可靠。他先让助手博采众说,撰成长编,然后对长编中的种种异说加以勘比、校核、择善而从,成一家之言,运用到定本中去。他还专门撰成《资治通鉴专异》一书,对所采史料辨别正谬,考证异同,说明去取的原因。司马光治史务求其实的精神,以及他所创立的史料考异之法,大大推动了史学考证的发展。
    南宋前期的考据学代表人物是郑樵和洪迈。郑樵以著述宏富著称,仅《通志》一书便有二百卷之巨。他治学十分强调广征博考,以求其实,因此,不仅开拓了治学的门径,创立了不少新的学科,而且还将考据的方法运用到广阔的学术领域中去。他的《通志·二十略》突破了前人的窠臼,具有“独断”、“考索”、“比次”三者兼备的特点,其中《图谱》、《金石》、《校雠》等略,皆在方法上、理论上对考据学具有很大的指导意义。郑樵的辨伪成就也令人瞩目,如辨“天人感应”的谬论以及《春秋》三传穿凿义例笔法等,都切中要害。他的《诗辨妄》认为《诗经·序》不足凭信,颇具精见,后来朱熹等人在辨驳《诗经·序》时,便深受其影响。
    洪迈的考据成果集中在《容斋随笔》中。他治学精密详审,善于利用金石材料印证传世文献,因而在纠谬、辨伪方面取得突出的成就。他的考据多集中于史书,在辨别史实谬误和采摭史料失考上,多有精到之论。他的辨伪,既辨伪说,又辨伪书,采用的方法比较全面、 密,从而将辨伪水平提到一个新的高度。
    郑樵和洪迈的研究成果表明,当时的考据之学在广度和深度上,都有了很大进展。
    南宋晚期的王应麟堪称宋代考据学的集大成者。他治学具有兼容并蓄、严谨周密的特点,考据的文献范围涉及经、史、子、集,内容包括人物、史事、天文、历法、地理、名物、制度、文籍、引文出处等。他善于吸收他人的长处,能充分利用他人的成果,而且为学泛及考异、订讹、校勘、注疏、辨伪、辑佚等各个方面,因而取得卓越的成就,代表了宋代考据学的最高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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