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议中评价吕夷简“服在大僚,历登三事,左右皇极,勤劳王家,二十余年,厥功茂焉”,也是允当的评价。吕夷简与王曾协力,除掉权相丁谓后,开始走向政治核心。在王曾的拔擢下,担任宰相。尽管后来与王曾并不协调,不过吕夷简足智多谋,在政治中枢变动频繁的仁宗朝,居然可以三度入相,长期为政。晚年弥留之际,仁宗甚至为其剪髭疗病,可见厚爱之深。当世和后世由于他与范仲淹等人的恩怨纠葛,大多评价过低。其实,这并不代表当时的朝廷评价。平心而论,吕夷简一生功大于过,甚至范仲淹等人的功绩都有吕夷简成就的成分在内。 在武将方面,仁宗朝犹如狄青之辈虽多,但无争议而有德望者,无出曹玮。曹彬与曹玮,父子两代武臣进入太庙,配享皇帝,这在宋代为史无前例。 英宗庙庭配享为韩琦和曾公亮。《宋大诏令集》卷一四二载有《韩琦配享英宗庙廷制》: 功茂者赏惟其称,德厚者报不可忘。故命册褒崇,旧史有追封之典;祀祧跻配,前书存与飨之文。盖君臣之义,不独欲荣宠之于其生;抑邦家之光,实亦冀显扬之于不朽。惟时故老,翼我前朝,式敷诰于治庭,肆仪图于典礼。故永兴军节度使、守司徒、检校太师、兼侍中、魏国公、赠尚书令韩琦,才资沈伟,宇量恢宏。勇义出于至诚,朴忠可以大受。尽瘁于国,利无知而不为;任重于时,事虽难而必济。惠泽有加于四海,谋猷实纪于三朝。缅怀弼亮之勤,重起沦亡之痛。是用进登烈考之清鹢,俾序功臣于大烝。上以慰祖宗之灵,下以为忠义之劝。于戏!为臣至此,可无愧于前良;与国同休,庶永传于茂烈。慈惟盛美,以答元勋。可配享英宗庙庭。 据制词题下所记,时为熙宁八年(1075)七月丁巳。(11)从制词看,英宗庙庭配享仅为韩琦一人。《宋会要辑稿》礼11-3所记亦同。不过,《宋会要辑稿》礼11-3的《配享杂录》在此后又可以见到一条记载:“(元丰元年闰正月)二十八日,诏赠太师、中书令曾公亮配享英宗庙庭。”(12)据此可知,曾公亮配享英宗庙庭,当是在确定韩琦配享的三年后的增补。英宗在位不足四年,其间宰相只有韩琦和曾公亮。因此,以此二人配享英宗庙庭,也是不二人选。在熙宁八年时仅以韩琦一人享英宗庙庭的原因则很简单,那就是长寿的曾公亮当时还在世,直到元丰元年去世,才终于从人间走进神殿。 值得注意的是,从熙宁年间的英宗庙庭功臣配享开始,不见了武臣的踪影。或许这与当时宋朝已经消除西夏的威胁有关。总之,这一现象表明,士大夫政治开始不再顾及文武平衡,只树立自己这一阶层的楷模。不过,连务虚的功臣配享都显示出了重文轻武,说明在其他务实的方面则会更有甚焉。武备弛废,军事不振,北宋终于不经女真金朝的突然一击而灭亡。从深层检讨,是不是也与宋代士大夫政治的导向偏颇有关呢? 神宗庙庭配享仅为富弼一人。《宋会要辑稿》礼11-4载: 哲宗元祐元年六月二十一日,吏部尚书孙永等议:按《商书》:“兹予大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周官》:“凡有功者,铭书于王之大常,祭于大烝,司勋诏之。”恭惟神宗皇帝以上主之资,恢累圣之业,尊礼故老,共图大治。辅相之臣有若司徒、赠太尉、谥文忠富弼,秉心直亮,操术闳远。历事三世,计安宗社。熙宁访落,眷遇特隆。匪躬正色,进退以道。爱君之志,虽没不忘。以配享神宗皇帝庙庭,实为宜称。诏从之。 神宗朝变法风波激荡,余绪涟漪直至南宋未息。风波的印记深深刻上了历史的岩石,政治事件、文献载籍以及人物评价等方方面面,这种印记无处不在。当事人即使盖棺也难以论定。神宗朝为相未满一年的富弼能膺是选,享此配享神宗庙庭之荣耀,而不是主持变法的宰相王安石,实与当时党争息息相关。既而富弼被罢黜配享而后又予以恢复,亦实基于有如此之政治隐情。关于这一点,详见后述。 哲宗庙庭配享初为蔡确,后罢黜,改为司马光。此亦与神宗庙庭的配享变动出于同样的党争原因。亦请详后述。 徽宗庙庭配享亦仅一人,为韩忠彦。《宋会要辑稿》礼11-5载: (绍兴)八年三月十七日,左朝奉大夫、试刑部尚书、兼侍读胡交修,翰林学士、左朝奉大夫、知制诰、兼侍讲、资善堂翊善朱震,左奉议郎、试御史中丞周秘,右朝奉大夫、试户部侍郎梁汝嘉,左朝请大夫、试工部侍郎、兼侍讲赵霈,左朝散大夫、试给事中、兼直学士院、兼侍讲胡世将,左朝散郎、试中书舍人张焘,左朝奉大夫、权户部侍郎、兼详定一司敕令王俣,左朝请郎、权礼部侍郎、兼侍讲吴表臣,左朝奉大夫、权礼部侍郎陈公辅,左朝请郎、守起居郎、兼权中书舍人楼照状:“准尚书省札子,奉圣旨,令侍从官详议徽宗皇帝祔庙配飨功臣。伏以徽宗皇帝在位二十有六年,席盛大之时,包富有之业,虚中屈体以来天下之英,聚精会神以成天下之务,用能上下一心,同底于道。于时辅相有故左光禄大夫、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赠太师、魏国公、谥文定韩忠彦,明允笃诚,公忠亮达,至仕上宰,无愧前人。建中之初,左右厥辟,招徕俊,列于庶位,除苛解娆,厥功茂焉。虽居位日浅,而始终无疵,允所谓以道事君者欤!实有显效,至今称之。伏请配飨。”奉圣旨依,令学士院降诏曰:“古之有功于国者,书于太常,祭于大烝,凡与飨于先王,则司勋诏之,所以善于无穷也。故左光禄大夫、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赠太帅、魏国公、谥文定韩忠彦,纯诚端亮,始终如一,德业之盛,不忝前人。建中之初,入践冢司,损益施设,成天下之务。开不讳之门,塞私邪之路,选贤任能,各当其职。一时忠鲠之士,遂能击强御凶,所向摧折,当乎人心。后世赖之,以克有济。朕览旧史,慨然嘉孍,允所谓世济其美,不损其名。其以忠彦配飨徽宗皇帝庙庭。” 《宋会要辑稿》礼11-5于此后记载:“先是,礼部侍郎吴表臣言:‘本朝自祖宗以来,推择将臣相臣始终有令德者,以庙食列圣。恭惟道君皇帝道恢在宥,德合高明,统御宸极二十有六载,天下归仁焉。弼亮之贤,固有其人矣。望命官详议,取当时辅佐厚德重望,为天下公论所属者,用配清鹢,序于大烝。’有旨令侍从官详议奏闻。”据此可知,上述众多官僚的奏议与下达的诏书是出自礼部侍郎吴表臣的提议。其实,在徽宗朝,韩忠彦仅在徽宗即位初期任相两年多,长期主持政治的是宰相蔡京。庙庭配享选择了韩忠彦,跟神宗朝选择富弼而不是王安石一样,主要与党争的历史评价背景有关。 与武臣曹彬配享太祖,子曹玮配享仁宗一样,文臣士大夫父子配享皇帝庙庭,韩琦、韩忠彦也是绝无仅有。《挥麈录》前集卷一云:“本朝曹武惠配享太祖,武穆配享仁宗,韩忠献配享英宗,文定配享徽宗。父子配享,自昔所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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