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谭嗣同与康有为的关系,梁启超是这样描述的。谭嗣同知道了“南海讲学之宗旨,经世之条理”,便自称“私淑弟子”,并整理了自己的学统,其遗著《仁学》就可以说是“冥探孔佛之精奥,会通群哲之心法,衍绎南海之宗旨”的阐明乃师学说的文章了。[1](P106)享有烈士盛名的谭嗣同是弟子,若其遗著是依据康有为的学说所作的话,其师之地位就会变得无限之高了。 顺便提一下,《仁学》中《支那哲学》栏是从上述《清议报》第2册开始刊登的。在《序》中,梁启超明确地说明了谭嗣同“服膺南海”,《仁学》是为了“将以光大南海之宗旨,会通世界圣哲之心法,以救全世界之众”的著作。(注:梁启超:《校刻浏阳谭氏仁学序》,《清议报》第2册。(《哲学杂志》第145号也刊登了这篇序))第4册《谭嗣同传》中所描写的康谭关系,在刊载开始时,就已经被考虑到,《序》与《传》的共鸣关系就很明显了。 梁启超的记述在学术上的正确与否,暂且不论。必须确认的是,《仁学》刊载的意义在于使康有为的学说更有光彩,并且这是梁启超在登载开始时就主张的。换而言之,谭嗣同的《仁学》由于它被如此定位,才得以开始在《清议报》上连载。那么,与“南海之宗旨”的相异的部分(注: 例如,《谭嗣同全集》增订本的第八条(否定三纲、忠孝)、第十条(主张男女平等)等。)被删除,就不得不说是当然的措施了。 在这里必须注意的是,关于删除措施,在第4册的《谭嗣同传》那里,作了“其仁学一书,先择其平易者,附印清议报中,公诸世界”的解释。[1](P110)这应该是第2册的《序》中所记叙的事项。尽管如此,特意采用这种方法,将遗稿删除后发表。对这一不应该做的事,梁启超留下了自我辩解的痕迹。可以看出,《序》和《传》不但互相共鸣,而且还有互相补充的关系。 关于梁启超的补救措施,本稿在最初时提出的显示其与谭嗣同相互关系的7个事项都是如此。“程婴杵臼,月照西乡”的责任分担,使任何人都能感觉到比绝命书更有威力。原稿与著作都托付在身,以《仁学》的发表为首,还有遗著编辑的计划。梁启超对亡友后事的处理,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三、《仁学》的刊登与中断 被视为发挥康有为学说的《仁学》,从《清议报》第2册开始连载,到第14册,不作任何说明就中断了。(注:但是,第6、8、11、13册没有登载。在这些册里,《支那哲学》栏刊登了其他文章。在这以后,《支那哲学》的推移如此,自第15册起,到第34册为止(除去第26、27、33号),设有专栏,但《仁学》没有被刊登。在这以后,只有在刊登《仁学》的第44-46册、第100册里设有《支那哲学》栏目。)中断的理由不明不白,既然手头有原稿的话,那无疑就是其内容不适合于刊登所至。冯自由认为,因为有排满的论调,所以被康有为命令放弃了。[7](P92)正如上述的那样,如果是消除与康有为的思想有抵触的部分而刊登的话,冯的判断不恰当。那就是说,梁启超对于《仁学》的评价,当然发生了变化。 事实上,梁启超在《清议报》第11册改变了编辑方针。第11册是在《清议报》创刊后经过3个月以后的1899年4月10日刊行的。在此稍前的3月22日,康有为以接受日本政府希望的方式,离开了横滨。这时期,就梁启超而言,他已经积累了不少经验,而且是从康有为的直接控制下解放出来的时期。 刊登在第11册的《本报改定章程告白》中,(注:《本报改定章程告白》,《清议报》第11册。另外,由于《戊戌政变记》的连载已经告一段落,与《清议报》的面貌换新也有几分关系吧。)他是这么说的:“本报开设仅数月,承海内外有心人称许,销售已至三千余份。惟本报宗旨专以主持清议、开发民智为主义。今更加改良,特取东西文各书报中言政治学、理财学者,撷其精华,每期登录数页”。他还认为“政治等学为立国之本原”,云云。 将章程改定的目的放在重视政治学等“立国之本原”的学问上,就等于宣告了梁启超欲将机关杂志《清议报》作为建设近代国民国家的手段而加以活用。为此,在第11册就早早地设了《政治学谭》专栏,在该专栏刊登了伯伦知理的《国家论》。(注:《德国伯伦知理著《国家论》,〈清议报〉第11、15-19、23、25-31册。刊登的是在吾妻兵治译《国家学》上仅加了一些修改的内容。关于吾妻兵治所翻译的原本,参照巴斯蒂:《中国近代国家观念溯源:关于〈国家论〉的翻译》,《近代史研究》1997年第4期。)这是梁启超与康有为的世界主义拉开距离,竖起国家主义旗帜的标识。反映梁启超这一变化的文章是在这前后发表的《爱国论》、《商会议》(注:《爱国论》,《清议报》第6、7、22册。《商会议》,《清议报》第10、12册。)等。而且在《改定章程告白》发表以后的3册,到第14册为止,《仁学》的连载就中断了。因为《支那哲学》专栏并没有中断,仍在继续,其原因是改变路线后,《仁学》所处的地位也发生变化的缘故。换而言之,《仁学》的世界主义被敬而远之了。 一旦被中断的《仁学》在《清议报》第44册(1900年5月9日)至46册(1900年5月28日)被刊登以后,又被中断。这一异常事态,令人头痛。在第44册的卷末,刊登了重新登载《仁学》的社告,[8]在这里,“谭君嗣同所著之《仁学》未竟而中止。阅者多以未窥全豹为憾。兹谨将其续稿分期付印,以公诸世”。仅仅记载了就像是他人之事一样的理由。当然,关于再度中断的社告,在管见的范围内,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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