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布朗热将军(Boulanger,Georges-Ernest Jean-Marie,1837-1891)而闻名的布朗热运动,19世纪80年代后期轰动于法国,一度对法兰西第三共和国(1870-1940)造成巨大冲击。 这场在法国史上影响重大的运动性质究竟是什么?学术界长期来占主导性的观点是沙文主义运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9卷注225就明确指出, 布朗热运动是“指和布朗热将军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的1886-1889年的法国沙文主义运动”。我国的世界近代史著作大抵对此予以沿用。 但是,全面考察布朗热运动的兴起、发展直至最终衰亡,就会发现这种定性并不确切。布朗热在政治舞台上的活动,有很明显的阶段性。大致而言,从1886年初到1887年中为第一阶段,这时的布朗热以激进共和派的面目出现,所作所为尚未打上他独特的印记;从1887年底到1889年2月为第二阶段,这时,在布朗热的旗帜下,一切反议会制共和国的势力联合起来,真正的布朗热运动兴起并迅速席卷全国;从1889年2月底以后为第三阶段, 这时布朗热运动的真面目为越来越多的人所认识,从而面临末日。在这三个阶段中,布朗热运动的性质从隐晦到明显,充分反映了其本质特征是反共和主义的波拿巴主义运动。 激进主义和沙文主义 布朗热出生于中产阶级家庭,18岁进入拿破仑一世创办的圣-西尔军校学习,开始戎马生涯。他成长于拿破仑三世统治下的第二帝国(1852-1870)时期,深受波拿巴主义的薰陶。他作战勇敢,又有军事才能,第三共和国建立后,更是仕途通达。1371年升任上校,1884年晋升少将,是法国当时最年轻的将军。不断经受法国阶级斗争洗礼的布朗热,常给人留下政治敏感性强的印象。此外,他为人“充满激情”,一举一动追求夸张效应。在19世纪80年代中期,布朗热已成为法国军界引人注目的人物。 布朗热登上政治舞台,是当时法国阶级矛盾和社会矛盾激化的结果。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建立后,经过跟君主派的反复较量,到1879年资产阶级共和派才真正掌握政权。但共和派内部迅即分为两大派:以甘必大、费里为代表的“机会主义派”,不准备履行在跟君主派斗争时的许多承诺,而表示要推迟到今后适当的“时机”;以克列孟梭为首的“激进派”则继续要求实行社会改革。先由机会主义派组织政府,但1885年的议会大选,使它在众议院的绝对优势丧失,只能跟激进派、保守派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于是,激进派需要选派自己的代表进入内阁①。经过深思熟虑,克列孟梭力荐布朗热将军。 1886年初,布朗热出任第三届费雷西讷内阁(1886.1.7-12.3)陆军部长,后在戈勃莱内阁(1886.12.11-1887.5.18)留任。 他对激进派的期望当然心领神会,在内阁中活跃地扮演着激进派代理人的角色。 激进派认为军队的当务之急,是进行彻底共和化的改革②。因为当时法国在政治上虽然共和化了,但军队仍是各种保守势力的藏龙卧虎之地。布朗热上台伊始,就推行一系列的措施,极力表示军队是共和国的工具。他开创了在法兰西共和国国庆时进行大规模阅兵活动的先例,又下令军队将哨棚漆成蓝、白、红三色③,以象征军队对共和国的忠诚④。 在回答议会关于军队在共和国政治生活中地位和作用的质询时,这位陆军部长以激进派的纯正腔调脱口而出:“军队不应当充任仲裁者,它只有服从!”⑤ 最引起轰动的,是在议会通过了今后禁止统治过法国的王家或帝国家族成员进入军队服役及担任公职的法律后,布朗热利用职权,采取更为激进的动作:宣布将已担任军官职务的奥尔良诸亲王和一部分曾统治过法国的家族的成员从军队指挥岗位清洗出去,其中包括曾是他的上司、对他的晋升出过大力的恩人奥玛尔公爵。此举引起轩然大波。反动势力为在布朗热脸上抹黑,公布了他当年与奥玛尔公爵的来往信件,没想到布朗热却乘机义正辞严地表白:“我是共和国的部长,只要是法律通过的,我就要使之贯彻。” 在很短的时间内,布朗热为自己赢得了坚定、狂热的激进派的声誉。他在左翼群众那儿获得了一顶又一顶“雅各宾将军”、“共和派将军”、“正直的将军”等等的桂冠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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