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体例明而法内容核而赡 同治《湖州府志》(96卷首1卷)与光绪《归安县志》(52卷首1卷)均分纲列目,体例极为接近。卷首为府(县)境图,舆地、经政、艺文、金石、前事五略和人物传的设置全然相同;名宦、职官、选举3 部分,表录形式不同而已;封荫与恩赐、杂缀与杂识,只是名称上的差别,子目也大同小异。县志较之府志所缺的几个部分,如天文、帝王、后妃、列爵诸表与府志缘起及辨证,原无须设立;方技传、释道,则已设“方外”于子目中。这种雷同,是因为府志凡例本就由陆心源创定,两志纂修前后不过10年左右,他的修志思想一贯相延,体例自然变动不大。下文论述,多以《湖州府志》为例。 陆心源所在的《湖州府志》撰修群体,咸服章学诚的方志论,认为“志为史家之流,郡之有志,即古者一国之史”(注:同治《湖州府志·宗源瀚序》。)。《湖州府志》效仿《广西通志》,稍作变通增损,并更定旧志次序、体例与门类。采用图、表、略、录、传等5种体例, 卷首置图,卷末设府志缘起、杂缀与辨证,体例详尽明析,且与史法相符。纲目的设置上,既有承袭旧志的,又有对旧志稍作变通的,还有不循旧志,全仿佳志佳体而新设的,没有固定的模式,说明陆心源等人对门类的立与废,不是局限于效仿某一部志书,而是根据实际情况、实际需要来决定的。这种不拘一格,为实至上的精神,正是作史修志的根本要求。 此外,与旧志相比,《湖州府志》在正讹、删伪、增容、存佚等方面,做了许多改进。因为一些修志者,囿于资料的缺乏,人力的不足,知识的局限,对旧志旧文多所沿袭,只稍作增益删改,以至于以讹传讹,千篇一律,这几乎成了修志的通病。《湖州府志》则不然,对“事必可征,文须取信”这一修撰原则的坚持,使它显得不同凡响。 首先表现为对材料的取舍运用讲究分寸感。比如在人物传中,若称一人在经济上有所贡献,就记其“所兴何利,所除何弊”;若表彰某人谠直伐恶,就记下他“所言何事,所劾何人”;其他如文学之士,就写明他精于哪门学问,写了什么书,这样才可以传信于人。至于那些浮泛之言,夸饰之语,一概删汰不用。又如对旧志缺略的金石碑版一门,先通过广搜博辑,找到珍贵碑文和版籍,再将按年代析出,元以前的无论存佚,均据最可靠的材料全文誊录,明以后的大多只存其目,只取其中“有关掌故者录全文以备考”。这就要求修志者不仅要尽可能多地掌握材料,更要根据客观实际,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把握好分寸,并适当控制篇幅。 其次表现为对材料的征引讲究可信度。早在咸淳《临安志》中,潜说友就开始注明所引诸书的出处。陆心源等人也深以为无征不信,就自正史、别史、稗官小说、汉魏六朝唐宋元明及当代文集繁征博引,于各条内容下注明出处。在这一过程中,还贯穿着考订补阙的工作。如卷九十二《吴兴旧编》对淳熙《吴兴志旧编》作者姓名的考证:“世楠旧作世南,今据《舆地纪胜》改正。赵蕃《淳熙稿》有《送周仲材罢官还婺》诗,注云:‘仲材名柟,湖州人,尚尉玉山。’柟、楠古今字。” 对时代较近的事迹,“或据公牍,或采乡评”。如果确认考核得实,“则以新纂别之”(注:同治《湖州府志·凡例》。);如果一时确定不了,需要折衷群说的,则特别标注案语以期传信。这样做,对保证志书的存史价值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另外,《湖州府志》所引诸书和《宋史翼》一样,得益于皕宋楼藏书不少,涉及经、史、子、集各类。它优于《宋史翼》的地方是已于凡例中详细说明注释的方法,如说明志书或其他书籍的原称与简称,以免让人产生误会,阅读起来也十分便利。 若要说内容详尽细致,《归安县志》也是当仁不让的。仅以《前事略·祥异》为例,其中记载了自宋太平兴国六年(981 )至清光绪四年(1878)间,归安县境内的各种大小灾异共410余条。 明确指出是蝗灾的有31条32次,明确指出是大水灾的有116次,旱灾则为89次。除虫、 水、旱灾之外,还记录了不少有关雹灾、雪害、地震等的史料,对灾害发生的时间、灾前异常情况、过程、造成的损失、引起粮价的波动等等,多有涉及。陈桥驿先生在《浙江灾异简志》的序言中指出,“……历代记载下来的大量有关自然灾害的资料,对我们今天在历史气象和气候方面的研究,其价值真是无法估量”。而浙江,正如魏桥先生所说,是个灾害大省,因此这些资料就更为可贵,专家们可以通过对它们的研究,寻找出天气变化和灾害发生的规律,作出预报,减少生命财产的损失。 (三)订误且补遗存史又资治 基于严谨的创作态度,求实的工作作风之上的同治《湖州府志》,保存了许多极有价值的史料。就以它保存的湖州地方志资料为例,该志著录的《武康土地记》、弘治《长兴县志》、嘉靖《乌程县志》、唐《吴兴实录》、元《吴兴类编》、《湖佚》等志书今均已亡佚。我们要了解这些志书及其作者,就可以借助同治《湖州府志》所辑佚的传本或著录的内容。如从中可知嘉靖《乌程县志》为“嘉靖十三年,知县钱学修,湛若水序。志中图四篇,表、序各三篇,考、传各七篇”(注:同治《湖州府志》卷59。)。 正如陆心源所感慨的那样,此志“建置则正谈志之讹,疆域则削王志之谬。乡镇都国,前明旧制也,旧志承袭则改之;水利蚕桑,湖郡要务也,旧志简略则广之;名宦人物,旁稽古籍,凡增补五百余人,续纂三百余人,删其附会无征者十余人;列女传仿刘向之例,贞节之外兼收贤媛闺秀,凡增一千余人;金石、艺文二略搜存考佚,穷源溯流,增于旧志数倍……”(注:同治《湖州府志·陆心源序》,见《中国方志丛书·华中地方54号》,成文出版有限公司出版;上海书店1993年6 月出版的《中国地方志集成·浙江府县志辑24、25》(下同)。),洋洋洒洒,精益求精,汇成了一部96卷、240余万字的巨著。 兵部侍郎杨昌濬在为该志作的序言中赞誉它“义类详而法,援断典而核,宏赡也而不失之芜,尔雅也而不失之史,事增于旧,文不倍之。” 同样,《归安县志》“严境外域中之辨,不厌详求;本阙疑传信之心,弗参臆断”(注:光绪《归安县志·吕懋荣序》,见上海书店1993年6月出版的《中国地方志集成·浙江府县志辑27》(下同)。), 亦是一部义类分明,采访博洽,有典有则的佳志。当时的归安县事吕懋荣读后,称此志可助他究利弊,镜得失,更好地治理民生。可见,《归安县志》在成书之日就已开始发挥它的资治作用了。 除以上主要学术成就外,陆心源还辑存刊刻了《湖州丛书》和《十万卷楼丛书》,使藏书得以流布,在近代出版界亦有一定的影响。丛书所录均系乡贤所著乡邦文献,起到了地方史料“资料库”的作用,至今为人所重。 由上观之,陆心源为官时“出其经济为国家拯灾救患,措斯世于隆平。即不然,亦以培植乡里之后进,刊播古人之著述,有益于前贤,有造于末学。”(注:缪荃孙:《陆公神道碑铭》,见闵尔昌:《清朝碑传全集》第四册《碑传补集》卷18,台北大化书局1984年出版。)缪荃孙对他的这个评价还是比较公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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