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清朝在甲午战争中失败之后,中国面临着严重的瓜分危机。在此危局刺激下,中国士大夫阶层迅速觉醒,全国性的变法维新运动正式兴起,至百日维新前多次形成热潮。在这一过程中,帝党开始与维新派建立起较密切的合作关系,对维新运动起了支持、参与和保护等积极作用。 甲午战后帝党的政见由原来的主战发展为变法,是他们得以与维新派合作的思想基础。甲午之战中国作为一个大国而惨败于小小的日本,使帝党的思想发生了急剧变化。他们从痛苦、屈辱和牺牲中看到了以往统治的衰象与弊端,加深了对日本自强成功的认识,“益明中国致败之故,若不变法图强,社稷难资保守”。(注:苏继祖:《清廷戊戌朝变记》,《戊戌变法》第一册,第330页。)张元济就曾说“我们被日本打败,大家从睡梦中醒过来,觉得不能不改革了”。(注:张元济:《戊戌政变的回忆》,《戊戌变法》第四册,第323页。) 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十七日,光绪帝发布了一道上谕,坦陈中国积弱之深,无力与日抗争之事实,鼓励“君臣上下,惟期艰苦一心,痛除积弊,于练兵、筹饷两大端,尽力研求,详筹举革”,(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上谕档》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十四日上谕。)以期收自强之效。谕旨颁发后,臣工纷纷上奏章,递条陈,为变法出谋划策。光绪二十一年闰五月二十七日,光绪帝颁布了另一道旨在切实推行变法的上谕,指出:“自来求治之道,必当因时制宜,况当国事艰难,尤应上下一心,图自强而弥祸患”。(注:《光绪朝东华续录》卷128,第7页。)这一上谕提出的变法思想,与后来康有为的变法维新思想有相通之处。光绪的变法之诏,实际上是奏响了变法的序曲。 光绪帝的转变,与以翁同和为中坚的帝党官僚倾向变法息息相关。翁是培养光绪帝20多年的帝傅,是唯一能与光绪帝朝夕相处,“造膝独对”的近臣,时官拜户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军机大臣,在总理衙门行走,为朝廷重臣。甲午战后,随着危机的加深,翁同和开始有了比较明确的变革意识,日读变法之书,对于其中一些比较重要的著作,如陈炽的《庸书》、汤震的《危言》等,除了自己认真研究外,还专门将它们进呈御览,希望光绪也能从中得到启发。翁氏而外,总署大臣张荫桓为鼓吹革新另一得力之人。张氏流外官致身卿贰,没有正途出身文官所特有的迂腐与偏见。1885年出使美洲,既得风气之先,“晓然于欧美富强之机,每为皇上讲述,上喜闻之……启诱圣聪,多赖其力”。 在光绪帝思想发生变化的同时,一些帝党官僚在岌岌可危的国势面前,也不同程度地受到维新派的影响,开始接受维新派的变法主张。仓场侍郎李端棻同梁启超有姻亲关系,受梁影响较大,“颇纳启超议,娓娓道中西”,尤好言学。(注:《清史稿》卷470。)光绪二十二年五月初二日,他疏请立京师大学堂,凡各省府州县遍设学堂,分斋学习,并建藏书院、仪器院、译书局,广立报馆、选派游历。认为若以学堂、书局为经,以此五项为纬,则“十年之后,贤俊盈庭,不可胜用矣。以修内政,何政不举,以雪国耻,何耻不除”。(注:《光绪朝东华录》卷4,光绪二十二年五月丙申第3条。)御史宋伯鲁自甲午战后,深感民族危机的严重,加之受维新思想的影响,痛切地感到不改变旧法,中国是没有出路的。因此他一面疏请变通科场旧制,一面建议出使各国大臣博采精择,推荐国回,以便沟便中西,开扩见闻,使“迂疏之义士皆化为有用之才”。(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宋伯鲁《乡会试策题宜专问时务片》,光绪十二年十一月二十日。)其余军机章京陈炽、侍读学生文廷式、郎中沈曾植都提倡西学,鼓吹变法,颇受时人注目。正是因为帝党本身有了比较急切的变法要求,所以他们对大声疾呼朝廷变法图存的维新派能产生共鸣,多方与之呼应配合。 帝党与维新派的合作首先表现在对其上书上奏的重视。1895年6月,正当光绪帝发愤厉行改革之时,他看到了6月3日都察院代递的康有为《上清帝第三书》,此是康有为戊戌前五次上书中唯一上达御览的一次,“上览而喜之”,“旋发下军机,命即日抄四份,军机本无书手,乃调自内阁,即日抄呈,以一呈太后,以一存军机,发各省督抚军议,以一存勤政殿备览观”。(注:康有为:《康南海自编年谱》,《戊戌变法》第四册,第131页。)7月5日又颁发上谕,令各部院堂官及各省将军督抚专折保奏人才。接着又从康有为等人奏折中,提取他认为是当前切实可行的14项新政,谕令各直省将军、督抚,各就本省情形与藩臬两司及各地方官悉心筹划,酌度办法,限文到一月内,分晰复奏。紧接着于7月27日发布谕,把翁同和任尚书的户部所拟考核钱粮、整顿厘金、裁减制兵以及盐斤加价、重抽烟酒税等措施,发各省,令一体实力奉行。7月间,翁与皇上决议,议下诏敕十二道,布维新之令,将次行之,“然内畏太后,欲托之恭邸而行,而恭邸不明外事,未能同心,卒不行也”。(注:康有为:《康南海自编年谱》,《戊戌变法》第四册,第1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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