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是,不少西方的研究者认为,尽管“计划经济”和国家强力干预是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内在要求,但马克思和恩格斯并未在其著作中提出具体的指导原则。而列宁实施“战时共产主义政策”和“计划经济”的灵感,是“得自德国在1914-1918年间的战时经济榜样”。[11](P567) 从实质上说,战争是一种有组织的暴力行为。说得俗气一点,是一种有组织的杀人勾当。但随着文明的生成和演进,人类对战场上的暴力行为又施加了种种规范和限制。首先是道德层面上的规范,然后是法律层面上的规范。不滥杀无辜,不破坏和平居民的生命财产,不虐待已丧失防卫能力的抵抗者,是一般应该遵守的准则。虽然,“兵者,诡道也”,但在战争中遵守作战的礼法,在中国古代社会,仍然是受到称道的。我们现代人,大可以骂宋襄公为“蠢猪”,但他“不鼓不成列”的行为所体现的,却是当时实实在在的战争伦理规范。 在西方,自“三十年战争”以后,认为战争只是交战国之间军队的较量的概念普遍流行起来,不有意攻击、伤害或杀死非战斗平民,被认为是一种道德和法律义务。作为战争意外事件的平民所遭死伤,被认为是随同作战时无法避免的憾事。然而,道德和法律的义务又要求作战的双方尽量避免这样的意外事件发生。 [12] (P303) 1899年和1907年有关陆战法规的海牙公约, 实际上使这种原则具有了普遍适应的法律效力。 然而,随着现代总体战争的出现,平民的生产和国民的战斗意志,具有了和军事事务本身同等重要的意义。平民和士兵一样,成了军事组织内在的不可分割的部分。因而,打击平民,摧毁其意志,成了战争的一个选择目标。传统的战争伦理道德受到检验和挑战。德国首先在战争中将平民当作战斗对象,或是将其作为人质杀害,或是摧毁其房屋和财产。 德军侵犯比利时的中立,原以为比利时会不战而降。比利时国家小,人口少,又是大国保证的中立国,因而没有什么常备军,也没有什么其它方面的军事发动和准备。但面对强大敌人的入侵,在国王的坚定领导下,比利时人民奋起反抗。德国不得不花费比计划中多得多的时间和力量来与比利时人作战。德国试图说服比利时人停止抵抗,没有成功,转而实施大规模的恐怖方法,有意轰炸城市,杀害平民。作战的头一天,德军枪毙了6名人质,并焚毁了一个叫做巴斯蒂的村庄。[13](P200) 1914年8月6日,齐柏林L-Z飞船轰炸了列日,投下13颗炸弹,炸死9名市民。这虽然与稍后一些时期轰炸所造成的伤害比较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但它的的确确“给20世纪的做法开了一个头”。[13](P203) 8月23日,德军拿下昂当镇,其将领冯·比洛将军贴出告示,宣称:“经我同意,统帅该部的将领,已将该镇化为灰烬,并枪决了110人”。而据比利时人自己估计,被枪决的是221人。[13](P353) 塔明镇沦陷的第二天,约400名平民在德国士兵的监视下被驱赶到教堂前的大广场,先是行刑队向这群人开枪,接着用刺刀把那些未死的人捅死。比利时人收回的尸体是384具。比洛的军队拿下那慕尔以后,便张贴通告宣布:已从每条街取得10名人质,倘有人向德国人开枪,就将枪毙这些人质。[13](P353) 人质的取得和杀害,像征收食品那样在有计划地进行。 德军1914年8月下旬对卢万城的毁灭,激起了全世界的公愤。 卢万城坐落在列日与布鲁塞尔之间,以其大学和无与伦比的图书馆著称于世,建立于1426年,收藏的750份中世纪手稿和1000多册古版书,都是无价之宝。德军在占领了卢万以后,借口遭到市民袭击,便对卢万城进行报复。“火烧、抢劫,连同对平民一律枪杀持续了六天”,[13](P358) 城市变成了废墟,图书馆被焚毁,平民死伤无数。西方各大报纸都进行了报道和谴责。美国、瑞典、墨西哥等国家驻比利时的外交官员去卢万察看了情况,证明了报纸报道的真实性。法国作家罗曼·罗兰给他从前的朋友、德国文人格哈特·霍普特曼写了公开信,谴责德军的野蛮行为。但德国人不仅没有认罪,反而把原因归咎于比利时人。德皇在给美国总统的电报中说,卢万的毁灭,是“比利时人的野蛮罪行造成的”。[13](P362) 随着战争的发展,恐怖的规模也越来越大。为了报复德军不承担战争道德和法律义务的行为,协约国的政府和军队也以牙还牙,对德国的城市和平民实行有计划的轰炸,以毒气对抗德国的毒气。普遍的战争伦理道德和国际法,对交战双方不再具有约束力。战争回到了野蛮的状态。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距今已近90年了,战争的创伤早已抚平,其战争的灾难大抵也已被人们所忘却。但人类今天仍然生活在核恐怖的阴影之下,局部战争时有发生,阿富汗、伊拉克、巴勒斯坦几乎天天都有爆炸、屠杀和流血,世界远没有获得和平与安宁的保证。这篇小文,是想提醒人们,不要忘记历史教训,应该尽最大努力,消除战争隐患,争取实现世界的持久和平。 原文参考文献: [1] 迈克尔·霍华德。欧洲历史上的战争(褚律元译)[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 [2] 杰弗里·帕克等。剑桥战争史(傅景川等译)[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 [3] edited by Peter Paret.Makers of Modern Strategy[M].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Princeton,New Jersey,1986. [4] edited by Craig A Snyder.Contemporary Security and Strategy [M].Deakin University,London,1999. [5] J·F·C·富勒。西洋世界军事史:第3卷(钮先钟译)[M].北京:战士出版社,1981. [6] 钮先钟。西方战略思想史[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 [7] 卡尔·迪特利希·埃尔德曼。德意志史:第4卷上册(高年生等译)[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 [8] 周百义译。武经七书[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1. [9] 克劳塞维茨。战争论:第1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10] 安东尼·吉登斯。民族--国家与暴力(胡宗泽等译)[M].北京:三联书店,1998. [11] 霍布斯鲍姆。极端的年代(下)(郑明萱译)[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99. [12] 摩根索。国际纵横策论--争强权,求和平(卢明华等译)[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5. [13] 巴巴拉·W·塔奇曼。八月炮火(上海外国语学院英语系翻译组译)[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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