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生金《按粤疏稿》中的澳门史料
明代澳门史料除《明史》、《明实录》有部分记载外,其余大都散落在明人文集、笔记及诸野史、杂史之中。经过数十年中外学者的搜寻网罗,明代澳门史料多已发现使用,要获一则澳门新史料,殊为不易之事。然近读明人田生金《按粤疏稿》,竞发现较多的前人尚未使用过的澳门史料,实令人欣喜万分。 田生金,《明史》无传,诸《广东通志》亦无传,其生卒籍贯,仕宦事迹均不详。从《明神宗实录》及《按粤疏稿》的有关记载,大约在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后至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前出任广东巡按御史〔1〕,曾与两任两广总督张鸣岗和周嘉谟共事。其在任内, 颇有建树。当时两广总督周嘉谟称: “柱史双南田公,持斧入粤,慨然有揽辔澄清之志,五岭大吏相戒勿犯。……及按部,延见父老,问谣俗,省疾苦,平宽滞,清罢税,祛积弊,表节义,豁虚征,恤灾患,则和风煦而甘霖濡,保姆之乳而挟纩之温也”〔2〕。田氏留下著作两种:一曰《柱下刍言》, 一曰《按粤疏稿》。前者收奏疏十七章,为西台任职时言;《按粤疏稿》则是“在粤言粤”,全部为任职广东时的疏草。全书分为六卷,共收奏章103 篇,其中有几篇奏章所言之事与澳门有关。 一、《请补道缺疏》 这是一篇奏请中央补广东海防道及盐道的疏章,卷一载: 粤四面皆海,夙称盗薮。其内为里海,千支万派,郡邑翩联。虎门而外,东通闽省,西接交夷,即日本、暹罗、占城、渤泥、东西洋之属,皆可航海而至,是以有海防道之设。……粤之海道,自参议喻安性加意振刷,大是改观,而自该道入贺之后,亦缺近一年矣。……又况朗夷讬濠镜以潜窥,倭奴逐风涛而谋犯,不逞之土究造大舰以探珠池,异省之流徒合奸民而游蜃海。小之则为剽掠,大之且有隐忧。此处提到喻(当为俞)安性振刷海道之事当即万历四十一(1613年)至四十二年约束澳门葡人之事。康熙《香山县志》卷十载: 万历四十一年,海道俞安性请两院勒碑,禁澳夷蓄倭〔3〕。又载有俞安性于万历四十二年发布的《海道禁约》五款,当时这《海道禁约》刻成石碑被立于澳门议事亭内。此处的“朗夷”当即“佛朗机夷”的省称,即指澳门葡人。 二、《大计劾方面疏》 这是一篇弹劾盐道与海道官员的奏章,其中亦提到市舶提举司,文收卷一,载云: 其署海道也,抽丰客范监生关说澳船,则白金满囊,然商人接济私货尚可禁否;抽丰客龚易所属放洋船,则檀香、象牙满室,然亲戚假借名色尚可禁否。况总哨之虚实不问,船只之有无不问,奸徒之通澳不问,而海防荡然,何以绥内地哉。自嘉靖末隆庆初两广总督吴桂芳建议“海道副使辖东莞以西至琼州,领番夷市舶”〔4〕, 海道副使实际上成为对澳门进行专门管理的主要官员。田生金这篇奏章则是弹劾当时的海道负责官员的玩忽职守、贪脏枉法的行为。“抽丰客”即是指那些通过关系走后门谋取财货的人,在这里即是指帮助澳门葡人船主及外国商人疏通海道官员的华人,“范监生”及“龚易”均是。田氏这篇疏文告诉我们,当时澳门葡人的贸易船只通过对海道官员的贿赂疏通,获得了极大的经济利益,“白金满襄”,“檀香、象牙满室”俱言此。由于海道官员的失职,商人们对澳门的“接济私货”无法禁止、内地“奸徒之通澳”亦无人管控,虽有“海道”之设,而实无“海防”矣。 三、《条陈海防疏》 这篇奏章同时见载于《明神宗实录》卷五五七,是与两广总督周嘉谟共同上奏朝廷,上奏时间是万历四十五年(1617年)五月。《按粤疏稿》中此疏同《明实录》疏有些不同,文载《疏稿》卷三: 东粤滨海之国也,其中为里海,萑苻啸集,虎门、门以外,即为大洋,乌合突来,捍御不易。兼之濠镜丑类,生聚日繁,滋蔓难图,靡不鳃鳃虑之。乃其东为惠潮,西为高廉雷,西南为琼州,要皆茫茫大海,帆樯上下,随处可通。西控番,南御交,而内地奸民,日以侵池为事,回订枉诸,随处伏戎,其所防不独一倭。…… 澳夷处我内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况复有左道奸徒潜踪诡秘,不可方物致烦。廷议廑宸衷者乎!此诚今日所当计议者,顷督臣以防汎移驻省城,已会同臣具榜开列禁款,仰该县掌印官赍赴晓谕,取有夷目遵依结状前来。臣等复再三与诸司商酌,并质正于诸乡绅,大概言:大难之端,未可轻发。而言驱逐、言歼灭者十无一二也。且言小民机利,皆赖灌输,而夷饷二万,无从抵补。臣等从而折衷之,似亦有定画焉。夫以我堂堂全粤,视此么麽,何啻孤雏腐鼠;视此锱铢饷利,何啻九牛一毛。独计此丑去故土几数万里,居镜澳已六十年。生长于斯,庐墓于斯,各有妻孥,各有赀畜,家藏殷厚,轮奂完美。将欲驱之,能必其脱屣而去乎?能保其不顾恋而复来乎?将欲歼之,则一草一木,皆上天生命,无故而屠戮数千余命,适干天地之和。长平坑卒,岂圣世所宜有乎?况以事势论之,澳内仅弹丸黑子地,无田可耕,无险可恃,日用饮食全仰给于我,非若五胡之雄据要地可蜂起云扰也。其上通香山,只有一路如臂,名曰塘基环,原设有关一所,一闭便绝非别有径路可狼奔豕突而至也。且此辈已有并州故乡之念,亦欲百年长久之计,岂肯自离巢穴,甘蹈灭亡。万一不轨为谋,上干天讨,则国家之于夷狄自有挞伐之威,诘戎振旅,直发蒙振落已耳。 有谓其蓄积粮糗,内甚险固,须用大师始克者,似亦未必然之虑也。臣等身任封疆,固不敢曲为之解,亦不敢必其百年无变。但揆之今日,事势不过如此,若夫履霜坚冰之渐,未雨桑土之计,则臣等一日不敢释然于怀也。虽然天子有道,守在四夷。本原之地,不在边境,而在朝廷。如庞迪我等,其教不能行于粤,而独能惑两都之士,庶毋亦习见者不惊,创闻者可贵耳。傥圣明慨从南北礼臣之请,严行驱逐,续有来京者,递解来广,诘问越度根因,重治官兵故纵之罪。彼其妄念既沮,异教自灭,且无所讬足而置喙,又安所酿乱而蓄奸何?区区溴夷之足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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