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在推行保甲的过程中,大规模实行改土归流。同时,不仅以保甲维护治安,清朝还依靠军队维护社会治安,即以驻防八旗、绿营控制地方,八旗驻扎于重要城市、军事要地以及交通线上,广大地区则依靠绿营维护。督抚是各省绿营兵的最高长官,提督各省是绿营兵的最高武官,有节制各镇之责。各省绿营的最高编制是镇,其长官为总兵。各镇总兵兼辖协、营,协以副将为长官,营则以参将、游击、都司、守备为长官。各协、营绿营兵除了留守协、营驻地为城防守外,其余被派到该协、营辖区内,划分汛地,分别防守,由千总、把总、外委千总、外委把总等率领分防驻守。各汛之内,除部分兵丁驻汛地防守外,大部分兵丁又被分派到汛防区域内各交通要道、山险要冲之处,设塘驻守。⑧绿营兵是清朝控制全国各地的重要工具,绿营对于基层社会的控制,主要是以汛塘划地设点,扼制道路,形成治安网络。汛塘与保甲是清代为保障社会治安主要采取的两种手段。 雍正初年推行保甲制缉盗,多民族聚居地区的地方官向雍正帝密奏,在临近土司地区盗匪猖獗,土司控制民众,地方社会秩序难以控制,对于土司统治不满。地方官反映的情况一是实情,二是因推行保甲使得问题彰显,这样在康熙朝本已存在的土司问题显露出来。 湖广土司较多,又是力行保甲的地区,有关土司与朝廷社会控制的矛盾突出。雍正二年六月总督杨宗仁奏报:本年四月内荆州府属与土司连界之远安县有匪类郭姓改名朱桃红,诡称法术能治疾病,捏造妖言名号。据他核查,郭姓并未招聚多人,况远安逼近土苗,更须俾知国法。他与巡抚饬各属力行保甲,彼此稽查。⑨八月,杨宗仁又专门上了奏请立法约束楚南苗瑶折。他提出,楚南有苗、瑶各州县,民瑶杂处之地甚多。苗、瑶有生熟之分,其稍纳瑶粮者为熟瑶,其不纳瑶粮者为生瑶。苗、瑶的破坏性很大,如湖南之永、宝、郴、靖等处皆有瑶人,峝数甚多不一,其类情性不伦,全不畏法,惟以抢夺为事。至永州之道州、永明等处,界连广西之富川等处,每粤地苗、瑶越境为非,或有边地光棍勾引生事,捉人勒赎,暗中分肥。又或土人雇瑶佣工,倘在主家物故,苗、瑶借端起衅,不与主家理论,潜入地方,不问谁家坟墓,掘冢取骸而去,便将情由书写一纸,置于竹筒,标插墓侧,名曰仇帖。被害之家执帖控官,地方官无法查拿凶瑶,令落雇苗之主家出银赎骸,相纵日久,野苗竟以此为利薮,近瑶百姓每被捉人抢夺,枕不安席,地方官弥缝粉饰,匿不报闻,恬不知怪,皆由平时防范无术,查察不严之故。因此,杨宗仁建议:“宜敕下督抚,令有猺、苗之各州县,将所属峝寨查明处所,亦照民例编设保甲,每峝寨设练总一名,寨长二名,择知法诚实者以充其役,以总其事,如有干犯,地方官著落练总、寨长拘拿,不致违抗。”⑩至于生苗、生瑶,则严防其出入,杜绝土棍勾通,“敕谕督抚令各州县查明伊等出入必由之路,设立塘汛,加紧查察守御,如两邑交界之处,彼此设汛,互相稽查”(11)。十月,杨宗仁向雍正帝报告说:边苗地方,督令各州县一体清编保甲,互相守望稽查,汛守严密,武弁不时游巡,间有苗性难驯,或挟隙伏草报仇行窃,一旦发觉即令文武协缉追擒。(12) 湖南巡抚王朝恩上任不久,十一月奏陈苗、瑶州县推行保甲。他指出:查苗、瑶原有生熟之分,熟者耕凿饮食与齐民不甚相远,但生性犷野,时有抢夺,贻害地方,究其根源,亦由近峝奸民勾引,或联结婚姻,或暗为主谋教唆构衅,不特同类相残,抑且捉人掘骸,流毒百姓。他建议:饬令有司严禁附近居民,不许与彼结亲并出入峝寨,致起祸端,违禁查解,尽法惩治,则苗、瑶无勾引之人自不敢于生事。查历来原设有土千百户,在总督衙门给发委牌管辖,亦各有寨长分理,似无庸再添练总名色,与齐民一体编查,徒滋纷扰。至于生苗、生瑶散处深岩密箐之中,言语、衣食不与民同,又以熟苗、熟瑶为耳目,时出边界作祟,不法之徒亦有串通熟苗、熟瑶,引线潜入彼地构衅为患者。王朝恩提出,生苗、生瑶出入之处现有附近镇协营汛分防弹压,因此“严饬苗、猺杂处州县实力奉行内地之保甲”。通过这两套系统,“加谨隘口之稽防,则民自为民,生熟苗瑶各以类聚,不致彼此勾引,内外酿祸”。雍正帝朱批称:“此奏甚得中而妥,与朕意甚合,严饬属员实力行之。”(13)雍正二年君臣就湖广推行保甲的讨论,使得雍正帝对于湖广地区土司与苗族、瑶族的情况有了了解,最终采取生熟苗瑶分别处置的办法,生苗、生瑶出入之处用镇协营汛分防弹压,苗、瑶杂处州县推行内地的保甲制。 此时雍正帝对于改土归流仍不赞成。雍正二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他在广西巡抚李绂的奏折上批示:“土官相袭已久,若一旦无故夺其职守,改土为流,谁不惊疑?”(14)他希望封疆大吏审择中道而行。 云贵更是多民族聚居、土司众多的地区,雍正初年也在推行保甲。云南巡抚杨名时在雍正元年十二月接到设立保甲的谕旨,他奏报说:“于府州县各官进见时,宣播皇上弭盗安民德意,令其编立门牌,十家为甲,十甲为保,互相稽察,切戒其扰累小民,随宜措置。云南多彝猓,村寨零星散居,难以十家百家为限,只可就近联络互查,总以简易便民为主。”(15)云贵总督高其倬也报告了编保甲的情形。(16)云南布政使李卫报告了省界接壤地区多民族杂居,疆界彼此不清,难于管理。他说:湖南之于贵州广西,广西之于云南,云南之于四川,广东之于福建,地处边远,汉苗杂居,其间往往有地数百里、千余里并未明隶某省管辖,即当年绘舆图之钦差亦不曾深入其地,遗漏不可胜数,平居无事,两省皆置之度外,一旦匪类窃发,有争杀抢掠之事,则两省互相推诿,倘其中可以取利,则两省文武官代为之争,甚非体统,更可患者,其地既为可黔可楚之地,则其民即为非黔非楚之民,保甲不得而编,汛兵不得而防,钱粮不得而征,奸恶以是为盘踞之窟,盗贼以是为逋外之薮,“以致幅员之内竟有教化不及之地,刑政莫加之民”(17)。即言之,贵州与湖南交接地区并未纳入到朝廷的保甲、汛兵控制之内。 上述资料表明,雍正初年在推行保甲、汛塘以控制地方社会的过程中,雍正君臣将未能直接控制湖广、云贵等南方地区土司作为严重的问题提出,土司所在地区的争杀抢掠成为缉盗的对象。由于土司的存在,缉盗事权不一也是面临的突出问题。如何处置土司,成为雍正君臣非常关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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