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秦制的汉初亦是如此,即汉初未设“典属国”而只设“属国”(汉避高祖刘邦的讳而改“邦”为“国”),设立“典属国”的时间在景帝之世。首先,我们来看《汉书·百官公卿表》:“武帝元狩三年昆邪王降,复增属国,置都尉、丞、候、千人。”这段记载中使用了词汇“增”,表明武帝以前设置的属国数量可能很少,用“复”表明属国在元狩三年以前肯定有过增加,而属国的机构到了汉武帝时才完备起来,这里用“复”是来强调属国在武帝时的设置情况。其次,景帝在七国之乱后曾大规模更改过官名,造成了汉代官制的第一次大变动。如中元二年秋“更郡守为太守,郡尉为都尉”,五年“更名诸侯相为相”(《汉书·景帝纪》),六年“更命廷尉为大理,将作少府为将作大匠……典客曰大行,治粟内史为大农”(《史记·孝景本纪》)。第三,从汉初的国力看,在此以前没有设置多个属国的必要。众所周知,汉初中央政权面临的最大敌人是匈奴,从刘邦在白登山被围侥幸逃回后,汉朝一直对匈奴采取守势。刘邦如此、惠帝如此、高后如此、文帝亦如此,无一例外,一直靠低姿态和亲求得和平,争取休养生息的机会。汉初在民族政策上确实可称为“无为”。据史书记载,惠帝三年夏五月“立闽越君摇为东海王”(《汉书·惠帝纪》),应劭曰:“摇,越王勾践之苗裔也,帅百越之兵助高祖,故封”;七月“南越王赵佗称臣奉贺”(《汉书·惠帝纪》),从高祖直到文帝薨只有这么少数几个地区归属,实没有置太多属国的必要。所以到了汉武帝元狩三年以后属国的机构才逐渐完善起来,试想如果原来就有很多个“属国”的话,其机构设置是不会到这时才突然增加的。《汉书·百官公卿表》载:“关都尉,秦官。农都尉、属国都尉,皆武帝初置”,同样表明属国在元狩三年以前的机构远没有此后庞大。第四,《汉书·贾谊传》记载有贾谊对文帝的一段话:“陛下何不试以臣为属国之官以主匈奴?行臣之计,请必系单于之颈而制其命,伏中行说而笞其背,举匈奴之众唯上之令。”(注:《汉书》卷48《贾谊传》。)贾谊准备做“属国之官”来管理匈奴,表明当时在匈奴未设属国(当时也不可能对匈奴设属国)。而且贾谊要做的是“属国之官”而非“典属国之官”,同样可以表明当时没有“典属国”一职。第五,汉初“典属国”在文献中没有反映,但“属国”在文献中却屡有记载。《汉书·文帝纪》载:“令中尉亚夫为车骑将军,属国悼为将屯将军,郎中令张武为复土将军……”,明确记载汉初设有属国。(《史记·孝景本纪》记“悼”为“悍”,实为一人。)陈先生认为此处的“属国”是“典属国”的简称,愚以为不确,它们在汉代是两个官职,这样的简称实在容易使人发生误会,司马迁、班固应该不会出这样的错误。在“属国”前没有像汉代武帝以后常见的属国前加地名限制的情况表明当时只有一个“属国”。当时的“属国”地位很高,至少这条文献中他是与周亚夫、张武相近,并又被委以重任,这与以后“属国”主要在地方辅佐太守明显不同。第六,从文献看典属国第一次出现的时间也在景帝时期,当时由公孙昆邪担任典属国,《汉书·李广传》载:“吴楚反时,(广)为骠骑都尉,从太尉亚夫战昌邑下,显名。以梁王授广将军印,故还,赏不行。为上谷太守,数与匈奴战。典属国公孙昆邪为上泣曰……上乃徙广为上郡太守。”服虔曰:“昆邪,中国人也。”《汉书·李广传》一仍《史记·李将军列传》,司马迁记载的公孙昆邪为典属国应该与事实相差不会太远。综上分析,我认为秦只有一个“属邦”,汉初亦只设有一个“属国”,未设“典属国”,到了景帝时才随着形势的发展在不断增加的“属国”之上设置了“典属国”。设置“典属国”的原因我认为应与汉代力量强大后不断增加“属国”的数目有关,即在“属国”不断增加以后就需要有一个统管诸“属国”的机构来进行管理,这样就产生了“典属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