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与异姓诸侯王(3)
韩信虽曾有居功要挟以求利的劣迹,但他能够在“天下权在信”的关键时刻,一再拒绝有极大诱惑力的说客之言,始终“不忍背汉”,应当说,韩信之于汉室,还是无亏大节的。但刘邦对韩信却早存猜忌之心。项羽垓下自刎的当日,刘邦立即“驰入齐王信壁,夺其军。”(《汉书·高帝纪》)马上削夺其军权,且庚即改封其为楚王。改封韩信的公开理由是:“齐王信习楚风俗”(同前),而实际的原因在于“夫齐,东有琅邪、即墨之饶,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浊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地方二千里,持戟百万。”(同前)齐国有如此雄厚的实力基础,将韩信继续放在这里,如何放心得下?此后,对韩信的打击接踵而来。徙封后仅十个月,就有人控告韩信欲造反,刘邦根本不作核实,立即与陈平定计伪游云梦,利用韩信朝谒的机会将其扣捕,押至洛阳。韩信欲造反的罪名本属莫须有,当然无法坐实,而刘邦仍然削去韩信的王爵,降为淮阳侯,留居京城以便控制、直至此时,韩信才算明白自己无罪而贬,系因“汉王畏恶其能”(《汉书·韩信传》),但是,韩信终究不是一个老练的政客,不懂得应謟光养晦以保全首领。他极不明智,“由此日怨望,居常鞅鞅,羞与绛、灌等列”(同前)。最后终于牵连进陈豨叛乱事件中,遭到夷三族的惨祸。 《汉书·彭越传》载,秦末群雄并起,彭越聚众自成一军。汉王元年,即受汉将军印,助汉击楚。二年,刘邦拜越为魏相国,越略定梁地。在此后楚汉相争中,刘邦在彭城、荥阳、成皋之间屡困于楚,但项羽虽屡胜而不能西顾,完全因为彭越有效发挥了牵制作用。垓下决战前夕,刘邦用张良计,以益地封王相许,彭越于是领兵参加决战,项羽全军覆没。项羽死,刘邦如约立彭越为梁王。本传述彭越之灭云: 陈豨反代地,高帝自往击之,至邯郸,徵兵梁。梁王称病,使使将兵诣邯郸。高帝怒,使人让梁王。梁王恐,欲自往谢。其将扈辄曰:“王始不往,见让而往,往即为禽,不如遂发兵反。”梁王不听,称病。梁太仆有罪,亡走汉,告梁王与扈辄谋反。于是上使使掩捕梁王,囚之洛阳。有司治反形已具,请论如法。上赦以为庶人,徙蜀青衣。西至郑,逢吕后从长安东,欲之洛阳,道见越。越为吕后泣涕,自言亡罪,愿处故昌邑。吕后许诺,诏与俱东。至洛阳,吕后言上曰:“彭越壮士也,今徙之蜀,以自遗患,不如遂诛之。妾谨与俱来。”于是吕后令其舍人告越复谋反。廷尉奏请,遂夷越宗族。 按彭越受封之后,无亏臣礼,高帝六年、九年,十年皆如期朝见刘邦。高帝十一年陈反,御驾亲征,徵兵于梁。若论西周封建制传统,确有天子出征,诸侯应领兵前往效命的规定;诸侯不亲自赴天子军前,确实是一种不敬的举动。史籍无彭越未能恪守臣礼的其他记载,彭越未亲率梁兵勤王,史载“梁王称病”。“称病”之说,值得推敲。按彭越本传,彭越起事时,曾对强行拥戴其为首领的诸少年说:“臣老,诸君强以为长”。这一说法应予注意。《礼记·曲礼》云:“人生十年曰幼、学;二十曰弱冠;三十曰壮、有室;四十曰强而仕;五十曰艾,服官政;六十曰耆,指使……”郑玄注云:“艾,老也。”故按时人的语言习惯,彭越自称老,当在五十岁以上。及至高帝十一年,彭越当系六十有余的老人,再加之天下大定后多年的养尊处优,恐怕确已不堪被甲执锐,为王前驱了。平心而论,彭越未亲赴军前,确实是有情可原。然而,刘邦却勃然大怒,“使人让梁王”。就刘邦与陈对峙的军事态势而言,刘邦的优势是不容质疑的,并不是非要彭越老将亲临助阵不可,故刘邦的举动确有借题发挥之嫌。刘邦震怒,遣使斥责,这于彭越无疑是十分危险的信号。彭越恐惶万分,但已陷入去留皆获罪的两难境地,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称病。即便至此时,彭越仍然拒绝了部下的造反建议,足见彭越并无造反的图谋。然而,刘邦却接受了梁罪臣的诬告,逮捕了彭越。有司案验,本无反叛图谋的彭越却定谳为“反形已具”。 彭越罚不当罪、含冤负屈似乎过于明显,抑或刘邦本意仅止削藩,故有司虽“请论如法”,而刘邦的圣裁是免死、降为庶民且流徙蜀地。倒楣的彭越在流徙途中路遇吕后,吕后将其诓骗回洛阳,以“彭越壮士也”,不诛不足以绝后患为理由,拨动了刘邦那根最为敏感的神经,于是彭越终于遭到了身死族灭的惨祸。 黥布参加秦末起义归属项梁后,勇冠诸军,屡建战功,“诸侯兵皆服属楚者,以(黥)布数以少败众也”(《汉书·英布传》)。灭秦后,“诸侯相王”,立黥布为九江王。高帝三年,在楚强汉弱的形势下,汉使随何以三寸不烂之舌说黥布叛楚归汉,高帝四年,汉立黥布为淮南王;五年,黥布诱降楚大司周殷,举兵参加垓下会战,击灭项羽。黥布之灭,事见《汉书·英布传》: (高帝)十一年,高后诛淮阴侯,布因心恐。夏,汉诛梁王彭越,盛其醢以遍赐诸侯。至淮南,淮南王方猎,见醢,因大恐,阴令人部聚兵,侯伺旁郡警急。布有所幸姬病,就医。医家与中大夫贲赫对门,赫乃厚馈遗,从姬饮医家。姬侍王,从容语次,誉赫长者也。王怒曰:“女安从知之?”具道,王疑与乱。赫恐,称病。王愈怒,欲捕赫。赫上变事,乘传诣长安。布使人追,不及。赫至,上变,言布谋反有端,可先未发诛也。上以其书语萧相国,萧相国曰:“布不宜有此,恐仇怨妄诬之。请系赫,使人微验淮南王。”布见赫以罪亡上变,已疑其言国阴事,汉使又来,颇有所验,遂族赫家,发兵反……遂战,破布军……番阳人杀布兹乡,遂灭之。 刘邦在连续诛杀韩信、彭越之后,醢彭越以遍赐诸侯,意欲何为?在世人的心目中,韩信、彭越、黥布同功一体,韩、彭接连被诛,黥布焉能自安?故刘邦之举,与其说是为了震慑,不如说是意在激变。彭越本无反意,坐以待毙,遭此惨祸,为众人树立了一个榜样;个性刚烈之黥布不可能沉得住气。只要黥布稍有防范的表示,就必然会授人以柄,没有贲赫,也势必会出现张赫、李赫告变,照样可以找到翦除黥布的借口。 汉初异姓八王,唯长沙王得以传国数世,事见《汉书·吴芮传》: 项籍死,上以(梅)有功……故德芮,徙为长沙王,都临湘,一年薨……子成王臣嗣。薨,子哀王回嗣。薨,子共王右嗣。薨,子靖王差嗣。孝文后七年薨,无子,国除。|吴芮传国五世,自刘邦徙封其为长沙王起算,立国共四十四年。 燕王卢绾之立及削除,将在后文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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