谱牒的另一类型便是族谱(亦称家谱、宗谱、世谱等等)和年谱。族谱以一族一家之群体人员为对象,以世系表谱的形式记载一姓世系尤其是其家族中重要人物的事迹。入谱人员仅限于家族中人,按年辈先后排列,而所叙事实又多简略,凡与家族繁衍承传及扩大家族社会影响无关者,概不写入。族谱所涉及的时间极长,且可随着家族的发展而不断地修下去,如曲阜孔氏宗谱,历经千百年至今犹存。明清以后,民间修谱之风日盛,其形式和内容亦更为繁复。修族谱的原初目的是为了增强家族凝聚力,在家族内严格长幼尊卑秩序,在社会上扩大宗族的影响力和竞争力。但在文史研究中,族谱有着另一层意义和作用。因为族谱数量很多,且大多为私家所撰所藏,过去研究者不甚重视,目录学家亦甚少著录(如《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对族谱就未曾著录),但各类族谱家谱中却保存了大量前人所忽视的原始资料:封建家族宗法制度,人口乃至种族的繁衍和迁徙,地方交通和地方经济的发展,不同区域文化的交流,民族语言的发展及其与方言方音的关系,以及在历史上或文化史上有重大作用、重大贡献的人物的种种材料(如:家世渊源和影响、里籍、生卒、受学、科第、仕履、婚姻、子女、书信、艺文乃至一些重大事件的背景内幕等等),“如关于畲族的迁徙问题,史书上未曾述及,近人也是从浙闽各地搜罗来的族谱中找材料的”[(5)]。再比如关于蒙古史的研究,《汉译蒙古黄金史纲》收有博清额《蒙古博尔济吉忒氏族谱》。这是一部十分重要的蒙古史文献,最近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又发现喀喇沁罗密著《蒙古博尔济锦氏族谱》,而前者恰是后者的节本。[(6)]这些十分罕见的族谱的发现和发表,将对于研究蒙古种族的起源、蒙古汗国及元朝的历史和有关成吉思汗家族的诸多问题,大有助益。同时,博清额乃乾隆时人,是罗密的裔孙,今人通过对此族谱撰写、重纂及其中的序和注释的考察,亦可为研究蒙古学术文化的发展和研究今天定居于北京的蒙古人的历史等提供可信资料。[(7)]另外,“从文献学的角度看,善本家谱或为名人所撰、名匠所刻,或为孤本绝版,是研究中国印刷史的好材料。明正德《余氏会通谱》雕刻精细,为歙县著名黄氏刻工的早期刻本,中缝留有黄氏诸刻工姓名,对研究徽州刻本颇具价值”。[(8)]综上所述,可见族谱研究与历史学、人类学、文化学、社会学以及文献学等学科的关系密不可分。年谱(或作年表,系年等等)也是谱牒学的分支之一,它与排比叙述家族群体事迹的家谱不同,主要是按年月日顺序来记述谱主个人的生平事迹。数人合谱的情况有时也存在,但年谱的对象(谱主)大多是某一个人,因此其年谱可看作就是他的编年体传记。若是诗人文学家,则年谱往往又可修成谱主的诗文编年录。家谱都是由本家族独立修撰,外人一般不得参与;而年谱中的绝大部分,由于谱主大多为历史上较有影响的重要人物,故是后人出于某种目的(景仰、批判、考证、驳难或兼而有之)而针对前人所作:这本身就已经脱离了谱牒的原初目的而是一种自觉的文史工作了。年谱较为晚出,现存最早的年谱大约是宋人吕大防所作的《韩吏部文公集年谱》。此后所作日多,据今人杨殿洵《中国年谱概论》[(9)],现存宋人所编年谱有五六十种之多。明清以后尤其是清代,作年谱之风很盛。直至今日,编制年谱仍是学人所常用的文史研究方法之一。因为年谱往往重视时事,所以不论详略,均能反映谱主的具体生活环境和社会背景。一部好的年谱读过之后,人们不仅对谱主的一生事功经历、成功或失败之因果、学术活动或艺术创作之脉络线索,以及某重大事件的细节等等可以了然于胸,而且还可以谱主为契机,进而对谱主所生活活动的那个时代、地域的社会特征和人文风习有具体深入的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