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发展的动力是什么？这是目前史学界正在热烈讨论的一个重要理论问题。
    从目前讨论的情况看，尽管众说纷纭，但归纳起来，基本上是四种意见，即（一）认为历史上各种意志的相互作用而形成的一种“合力”是历史发展的动力；（二）认为在阶级社会里，阶级斗争是历史发展的动力；（三）认为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是历史发展的根本动力；（四）认为生产力的发展才是历史发展的最终动力。应当说，上述意见中的任何一种意见，都不是论者的独创，它既可以从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找到根据，又可以从一些历史事件中得到证明。这种情况恰恰表明，由于历史进程本身的曲折复杂和它所包涵的内容的丰富多彩，就决定了关于历史发展动力问题的复杂性。要弄清它，必须进行深入具体的考察和认真细致的探讨，决不能用非此即彼的绝对化的简单公式来概括。马克思曾经说过：“历史的进程并不象范畴那样绝对。”①它是一种处于不断地矛盾运动、转折变化的过程，是一幅由种种联系和各种因素相互作用无穷无尽地交织起来的生动画面。因而，在历史科学中，专靠一些简单的甚或绝对的公式，是无助于理论问题的探讨，也是办不了什么事的。
    复杂曲折的历史进程告诉我们，在考察历史发展动力问题时，不应当片面地抓住其中的某一种观点，把它当成绝对的，而和另一种观点对立起来；或者是为了自己立论的需要，任意地歪曲另一种观点。而是应该象列宁所说的那样，按照“马克思主义的全部精神，它的整个体系要求”，“对每一个原理只是（α）历史地，（β）只是同其他原理联系起来，（γ）只是同具体的历史经验联系起来加以考察。”②我们觉得，如果大家都能够按照列宁所提出的这些要求去做，具体地分析和认识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是在什么样的历史条件下，针对什么问题，在什么意义上，强调其中的一个观点，而这个观点与其他那些观点，又有什么内在的联系。那么，就可以较好地抓住历史发展的整体联系，从而使各自的理解较符合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本来精神，较客观地反映历史发展变化的本来面目。也较少在概念问题上兜圈子。只有这样，才可能使讨论中的意见分歧逐步趋于一致。
    下面，我们试图根据上述理解，对历史发展的动力问题，作一个简略的考察。
    马克思主义认为，历史不过是人类活动的结果，或者说是人类发展的过程，而不是基督教徒编造的“天国史”，或黑格尔所谓的“绝对观念”逐渐实现的过程。在社会历史领域中，进行活动的，全是赋有意识、具有意志和思想的人。在阶级社会中，由于人们所处的经济地位不同、物质生活条件不同，因而决定着人们的期望总是千差万别的，人们的意志是充满着矛盾和对立的。然而，他们又相互联系着，共处于一个社会中。他们为着各自的物质利益，在同自然界进行斗争的过程中，相互之间又不断地展开斗争。所以，恩格斯说：“这样就有无数互相交错的力量，有无数个力的平行四边形，而由此就产生出一个总的结果，即历史事变。这个结果又可以看作一个作为整体的，不自觉地和不自主地起着作用的力量的产物。”各个人的意志，“融洽为一个总的平均数，一个总的合力”；“每个意志都对合力有所贡献，因而是包括在这个合力里面的。”而历史的最终结果“总是从许多单个的意志的相互冲突中产生出来的。”③从恩格斯的这一论述中，我们可以看到，决定历史进程的是历史上活动着的人的各种意志相互作用而形成的一种“合力”。其中每一个人的意志，都程度不同地影响着历史的进程，但任何人的意志又都不能左右历史的结局。这样，千百年来剥削阶级思想所鼓吹的帝王、征服者、立法者、哲学家的意志决定历史进程的神话，就被无情地粉碎了。从而，就形成了马克思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的一个基本观点，即“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④
    在目前的讨论中，有的同志从恩格斯的这个论述中，引伸出历史发展的动力是历史上各种意志的相互作用而形成的一种“合力”。这样说，当然不能说不对，但它并不彻底。因为在阶级对立的社会中，人们的愿望、意志和思想之所以会有不同，人们的意向之所以会发生冲突，决定性的原因是各自的物质生活状况和条件的不同，也即是各自所处的经济地位的不同。因此，马克思主义要求我们，应当把“个人”在每个社会经济形态范围内的活动--这些表面上看来极为多样的似乎不能加以任何系统化的活动，“归结为在生产关系体系中所起的作用上、在生产条件上、因而在生活环境的条件上、在这种环境所决定的利益上彼此不同的个人的集团的活动，一句话，归结为阶级的活动”⑤。人们意志之间的互相作用，在阶级对抗的社会中，表现为阶级斗争，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主义认为，“这些阶级的斗争决定着社会的发展”⑥。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一再强调地指出：在阶级对立的社会中，阶级斗争是历史发展的动力。
    但是，当我们引述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有关阶级斗争是历史发展动力的论断时，请不要忘记，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在强调阶级斗争是历史发展的动力时，总是同时提醒人们注意：阶级的存在仅仅同生产发展的一定历史阶段相联系；阶级的产生是由于“纯粹的经济原因”，互相斗争的社会阶级在任何时候都是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的产物，也即自己时代的经济关系的产物，阶级矛盾只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矛盾的表现形式；阶级斗争只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矛盾冲突的结果，而生产力的发展状况，则最终决定着阶级斗争的内容、形式、性质、作用及其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