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是如何抵制中立主义的风险,将亚洲国家争取到西方阵营一边的问题。如果说前面一项任务是为了“防堵”共产主义的影响,这里美国要做的则是要帮助亚洲国家“树立”自由民主观念,以达到促使其“自觉”反击共产主义的目的。由于特殊的历史背景,50年代的亚洲国家普遍奉行中立主义的外交路线;亚洲民众一般带有很强的民族主义情绪,反对西方国家干预其内部事务。美国决策者因此认为,教育援助项目的目标正是那些其政府仍没有选择站在自由世界一边的民众,“对于自由世界来说,加强援助,缓解这些国家的渴望与苦难,确认自由世界与这些国家民众的希望与愿景相同,将是推进(自由)事业的最好机会”。美元和枪炮不足以构建联盟,基于共同目标的信仰和思想上的共鸣才能创造促进自由的环境(32)。总之,美国要利用海外教育援助项目,影响这些国家民众对美国的观感,影响发展中国家对自身现代化和政治发展的态度(33),进而选择与美国站在一起。为实现上述目标,美国国务院与福特基金会同时将目标对准了一个特殊的群体,亚洲国家的领袖和潜在领袖。在亚洲的教育援助问题上,福特基金会力主其政策重点应当是这些国家的政治领袖,特别是“东南亚国家内阁级别领袖”,因为“在东南亚国家,国家政策是由上层少数人决定的,应当安排诸如教育和信息部长等官员访问美国”(34)。美国国务院“国际人员交流项目”的负责人弗朗西斯·科利根与福特基金会的斯坦利·戈登共同制定了一个“领导者类型”的项目。国务院认为,基金会参与这种类型的项目能够满足这一严峻时期势在必行的行动需要,即增强海外对美国的认识与理解(35)。福特基金会随即提出了项目实施的具体目标群体:(1)外国政府中的中层和高层官员,以及其他显示出能力或潜在能力的政治领袖;(2)具有海内外影响力的文化领袖(特别是艺术领域的实践者);(3)国内外的劳工领袖(36)。除了领袖阶层,知识阶层,特别是知识青年,也是美国海外教育项目关注的重点。1954年,时任副总统的尼克松在考察东南亚国家后认为:由于特殊的历史和传统,在东南亚新独立国家,知识青年通常有着与其人数极不成比例的影响力(37)。对于亚洲地区的国家来说,知识阶层而非人民大众才是有控制力的成分(38)。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增强亚洲知识阶层与美国的联系,特别是让他们亲自体验美国社会就变得非常重要。更理想的情况下,“他们可以借助自身影响力,把美国的经验学以致用,进而引导海外公众舆论”(39)。美国国务院、美国新闻署,甚至中央情报局都有专门针对亚洲知识青年的教育项目。相关项目的发起者相信,“这些学生,还有许多学者来到美国大学……当他们回国时,应当能够更好地理解我们的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40)为了更好地传播美国的价值观念,美国基金会还注资于类似“姊妹校合同计划”这样的海外教育长期项目。该计划的目的是在双边或多边的基础上建立大学间的合作关系,这样既可以减少外国政府对接受美国资金的担心,又可以在两国知识界领袖间建立起持续的沟通渠道,同时便利美国私人基金会向其注入资金。美国新闻署则通过资助校园设施、图书馆和学生组织建立起了校际关系。国务院促成美国与海外学生和学者间的交流项目,并且鼓励适当的海外大学建立“美国研究”的专业(41)。在东亚和东南亚,与美国建立姊妹校项目的国家和地区有日本、韩国、中国台湾、菲律宾、越南、印度尼西亚和泰国(42)。福特基金会重点扶持的则是中国台湾的校际语言培训项目,并在几个亚洲国家设立了有关“中国研究”的奖学金(43)。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本人是海外教育援助项目的积极支持者。1956年,在贝勒大学发表的长篇讲话中,艾森豪威尔强调美国要通过塑造“相似的研究和思想”,使其他国家民众认识到与美国合作的需要。他同时希望私人基金会能在教育领域提供更多帮助,“在私人基金会的帮助下,美国大学应当在推动海外拥有更充分的教育机构方面提供帮助”(44)。贝勒大学建议的直接结果是“姊妹校合同计划”的大面积推广和官私组织之间更为密切的合作。为响应艾森豪威尔的贝勒大学建议,一所完全由美国私人(组织)资助的大学--顺化大学,在越南建立起来(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