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夫林·S·罗斯基(Evelyn S.Rawski)是美国匹兹堡大学历史学教授。《再观清代:清代在中国历史上的重要性》一文,是她在1996年4月12日夏威夷檀香山召开的第四十八届亚洲研究学会年会上所做的主席发言,其后,发表在1996年10月第四期的《亚洲研究学刊》(The Journal of Asian Studies)上。全文分为六个部分。 1967年,何炳棣教授在亚洲研究学会(the Association for Asian Studies)的小组讨论会,提交了一篇题为《清代在中国历史上的重要性》的论文,总结了清史研究状况。罗斯基教授认为清代的统治是与当代的民族主义和民族关系问题直接相关的,所以为了解中国,她综合考察了近二、三十年里的研究著作,将目前关于清史的阐述与何教授发表的观点做了个比较,认为关于清统治的性质和意义的学术认识,已经有了一些较大的转变。 罗斯基教授在文章第一部分中介绍了近年来清史研究的概况。她首先指出,许多学者认为满文文本不过是汉文文本的翻版,因而忽视了满文文件。白彬菊(Beatrice Bartlett)通过对军机处档案目录的调查,对此提出了异议,认为“许多珍贵的清代中晚期的满文文件从来没有被译成汉文”。新的研究成果表明满文官文书是清代早期讯息传递网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经常是避过汉族官员的。直到嘉庆朝,清廷仍要求收到满文指示的八旗官员、在中国北部和西部统掌军队的将领及满族官员须用满文回复朝廷。这些满文的奏折、朝廷书信和其它中央政府的公文都是非常重要的原始资料,但尚未被完全发掘。北京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和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了清代的满文档案资料。1977年故宫博物院出版《宫中档康熙朝奏折》,迈出了有意义的一步。自本世纪八十年代以来,这些在北京和台北档案馆的资料已对学者们开放,从而促进了最近的学术研究的发展。新的《满汉大词典》和近年来满文文本被有选择地译成汉文,也减轻了研究者的工作负担。 罗斯基教授又提及最近几十年里,获取清史研究方面的汉文资料也变得越来越便易了。中国大陆及台湾均再版了《大清会典》和《大清实录》,同时出版了许多起居注(《清代起居注册》、《康熙起居注册》、《雍正起居注册》),作为对《清实录》的补充。北京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汇编的汉文宫中奏折(《康熙朝汉文朱批奏折汇编》、《雍正朝汉文朱批奏折汇编》、《乾隆朝汉文朱批奏折汇编》),加之台湾所藏的档案资料,为得出更高层次的评断开辟了新的视角。有关宫廷造办处的档案资料,以及有关慈禧太后和光绪帝治病医疗的档案资料也已被编辑出版。清史研究的其它来源还有重新出版的关于八旗历史的重要刻本(《八旗通志》、《八旗满洲世族通谱》),当时人的记录(如昭梿的《啸亭杂录》)以及宫廷历史(《国朝宫史》)。 罗斯基教授还介绍了一些研究机构。台湾满族协会,建立于1981年,聚集具有满族血统的人。在中国大陆,满族学研究会出版双月刊《满族研究》。参加东洋文库组织的满族历史研讨班的日本学者编辑了重要的有关八旗的书籍。日本满族史学会也发行研究通讯。一些欧洲的期刊,像有名的《中亚研究》("Zentralasiatische Studien")和《中亚学刊》(《Central Asiatic Journal》),定期重点发表一些关于满族文学、宗教和历史的文章。在美国,相关的研究成果也有许多发表之处,如期刊《晚期中华帝国》(Late Iniperial China),1967年以《清史问题》为名,由清史研究学会出版了首期。北京故宫博物院发行的《故宫博物院院刊》经常发表有关清史的文章。此外还有期刊《历史档案》及自本世纪八十至九十年代初发行的期刊《紫禁城》。一些出版社,值得注意的像紫禁城出版社、辽宁人民出版社和吉林文史出版社,都出版了相当数量的清史研究方面的书籍。 罗斯基教授所提出的对于清代的新认识是建立在过去二十年里出版的一大批研究著作的基础之上的。例如,运用档案资料论述八旗贵族的产生,填补了这方面的空白;对1644年前满族都城的研究,提供了具体的例证,说明汉和东北亚政治因素在这些政治中心的融合,这一论题同样也出现在对清都城北京和热河的研究当中;有关清代陵庙和皇室人口统计学历史的研究,为研究清统治者的寿命和生活条件提供了依据;其它对于宫廷嫔妃、皇子和皇帝侍卫的调查亦为研究清廷提供了极为丰富的资料,其中包括太监们的生活情况;关于八旗家庭在北京分布状态的研究,及对北京方言和北京地名满族化的分析,提醒我们注意到北京非汉族历史的方面。学术研究成果并没有仅仅局限于对首都的考察上。中国东北诸省、内蒙古、青海、新疆和西藏的学术机构,自本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在汉、藏、蒙、维、满文资料的基础上出版了许多历史论著,主要探讨清与这些地方的关系问题。这些研究给学术论说注入了新的观点和解释,使我们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多地了解到清廷与非汉少数民族之间的相互作用。她还提到由民俗学者收集的有关口头传说得到了出版发行,较大地扩展了我们对满族文化及对其他通古斯民族和蒙古人文化认识的视野,也进一步证实了满族对于东北各民族的影响。 在第一部分的最后,罗斯基教授作了个比较,认为今天研究清史的学者都赞同何的观点,即清毫无疑问是中国历史上最成功的征服朝廷,它奠定了现代中国疆域的基础。但是问题不是在于清成就的伟大,而是在于清成功的原因。何以为答案是早期满族统治者采取了一系列汉化的政策。恰恰相反,新的研究成果显示清成功的关键,至少可以从缔造帝国来说,在于其具有利用与内陆亚洲非汉民族的文化联系、并使对非汉地区的管辖区别于对前明所属省份管辖的能力。罗斯基教授说到,对于清代历史的演绎是当代中国民族主义的基础,何炳棣教授关于清代是中国民族国家发展道路上的里程碑的观点,表达了学术界的一致意见。但她又继而指出,这个观点正由于目前的学术动向和新的研究成果而被重新评价,现今许多学者反对那种在本世纪论说中的“清”与“中国”的合二为一,清史研究提出了在我们称为汉文化的形成中非汉民族作用的重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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