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史学批评的时间检验 别林斯基说过:“在所有的批评家中,最伟大、最正确、最天才的是时间”。这句话有非常深刻的内涵。它至少有两层深义:其一,批评家固然要敏捷,要能迅速地捕捉到学术的“评论眼”,抓住作品的评论价值,给予快速的反聩,但批评家的批评要经得起时间的检验,不能凑热闹,赶时髦,要如此就得深思熟虑和瞻望未来,也唯有时间才能检验批评家的批评;其二,批评家的评论并不是终极的评论,它只是许多评论中的一种,唯有时间才是最终的检验和最高的检验。著作史、学术史和批评史已经提供了一种证明:愈是伟大的作品愈经受得起时间的考验,愈是卓越的有生命的批评愈能被时间所证实。时间消除对作品的谬见和误会,时间使真金永放光芒。中国历史学的第一部批评巨著《史通》的命运便是例证。《史通》一书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不被人了解,还招致许多非难批评,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才越发清楚地认识到《史通》的价值:《史通》不愧为中华文化的瑰宝。一部著作随时光流逝而愈增光辉,这就是历史的评论和检验。而在这上千年里对《史通》一书的褒与贬的评论,经得起时光检验的将成为我们今天研究的资料,经不起时间检验者便成为了历史的资料。这自然也是一种时间的评论和历史的评论。 H史学批评史是史学批评学的历史基点 任何一门学科都有其自身的历史。任何一门学问都可以运用历史的方法。也许正是这两层含义才是我们正确理解马克思恩格斯说过的一句名言的基本点:“我们仅仅知道一门唯一的科学,即历史科学”。③也正是这两层意思构成了一切学科的历史基点。 和历史及史学一样古老的中国史学批评史提供了这样一种例证。东汉班彪有一篇五百余字的“略论”,是中国史学批评史上第一篇较系统的史学批评的文献,中国史学史另一篇更系统详尽的批评名作是刘勰的《文心雕龙·史传》,令人惊奇的是这两篇重要文献都同样是运用历史评论的方法对以往的史学作了概括和总结,从而也同时使这两篇文献成为简明的史学批评史著作。从这一现象所抽象出来的道理是对本节标题的一个极好的说明。中国史学批评作为一门学科在其产生形成之初就和批评史融合而一了。因而史学批评学的建设要格外注重批评史,就是不言而喻的题中应有之义。 毫无疑问,史学批评学要把自己的基点放在民族传统文化的基点上,就史学批评这一分支学科而言,其民族文化传统直接地来自中国史学批评史。就此而论,摆在史学批评家面前的任务有两点:一方面,史学批评家要以学术热忱来清理总结中国史学批评史的历史遗产。由于中国史学特别发达,是中国文化的主要载体,其中史学批评的材料也极为宏富,从孔子--司马迁--刘知几--郑樵--章学诚--梁启超,构成了中国传统史学批评的完整的发展线索和链条。而马克思主义史学在中国诞生后,也展开了自己丰富的史学批评的实践,这些不仅是中国史学与文化的遗产,也会成为人类文化的财富;另一方面,史学批评家要善于从史学批评史中汲取民族文化传统的养料,从自己的先师那里寻找借鉴。举例说,中国古代史学批评很注重史体的评论,中国古代史学史几乎可说成是一部史体史裁的发展史,这就和注重史体的评论有关,史体的评论促进了史体的发展。而我们今天却很少进行史书体裁、史书结构的批评,使得我们的史书体裁很单一,当代史学批评无疑要加强对史书体裁的评论,以促进史学的史体史裁的多样化与新发展。 I批评家要努力提高自己 在史学批评的范畴里,史学批评家是活动的主体,这个主体作用的发挥直接关系到史学批评的兴旺和发展的前途。好的作品在史学批评家那里引不起反响,是批评家的失职。批评家能否独具慧眼,还在于批评家本身这一主体要有高度,也就是批评家要努力提高自己。 史学家包括史学批评家要努力提高自己,也就是要努力提高自己的历史学素养,这是一个老问题。怎样才能说出一点新意?这里仅从阅读与评论的角度试予阐说。 阅读始终是评论的第一步。批评家要提高自己的阅读力。并不是每一个研究者都会阅读。大多数研究者的阅读和原著处在同一理解层次上,和原作者处在相近的水平上,或许更低一点的学习层次上,他们为了研究的功利,许多人往往只是从阅读中寻找新材料,寻找新知识,向原著学习,而很少注意在阅读中提高自己的阅读理解力和更新颖的思维方法,这只是一种消极接受的阅读,是一种不超越理解力的阅读。由于史学研究的特性往往在于史料的寻找,这种接受型的阅读很常见。史学批评家因为自己的工作特性,尤其需要有高屋建瓴的阅读理解力,他不只是在原作中寻章摘句,寻找构筑论文的史料和论据。批评家的阅读是不同于研究者的阅读,是理解力的阅读,是构建新思维和寻找与原作者对话途径的阅读,是一种主动思考的心灵阅读。他要破译原作的奥秘,是对原作的挑战的应战,故而也是寻找制高点的阅读。因此为了寻找这样一种高度的阅读理解力,批评家要系统地阅读马克思主义的经典原著,要高质量地阅读大量深奥艰深的史学和其它学科的著作,阅读大量超越自己水平以上的著作,弄懂一般人不能理解的意义与底蕴,以提高思想水平,操练自己的批评判断力,以此作为自己的判断力储备、理论储备和知识储备。这种操练是非常艰难的,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但这正是史学批评的基本功。批评家首先得是大读家。 进而言之,这种超凡的理解力还须来自哲学。历史学研究只是从一个特定的角度反映世界的一个侧面,史学批评却不能只是从这一侧面观察这一侧面。显然作为主体的批评家要有把握全部生活内涵和历史整体之总和的能力,主体必须是整体的总和的反映者,而把握整体的总和的只能是最高层次的哲学。批评家必须有哲学头脑,必须善于操使哲学武器。这是对一个史学批评家的基本要求,无疑也是最高要求。历史学的研究中所缺乏的不是史料而是哲学,是思想的智慧和智慧的思想。哲学武器在史学批评中大有用场。比如评论今人张舜微著《中华人民通史》,如果只是从史事到史事,从史法到史法,或者是就史体到史体,评论显然未能抓住节骨眼,如果能以哲学思想为武器,即从哲学意义上的“整体大于局部之和”去评论这部著作,我以为这才是高人一筹的评论--这也正是对张著的最为贴切的,抓住了症结点的,抓住了纲的评论。可惜我们还很少读到以哲学为武器的史学批评。每一个史学批评家都可以有自己的批评观,并按照自己的批评观在批评实践中去进行淋漓尽致的实验和表演。但史学批评还需有共识,共识也就是求真。求真是史学批评基本原理的集中体现,是史学批评精神,现代史学家陈寅恪便强调史学首在求真。对于史学批评或对于整个史学来说,迫切需要我们高扬起史学批评精神。我们这里所说的一切史学批评的基本原理只是史学批评精神的理论表现形式,史学批评精神是所有批评原理的高度凝聚的精神内核。本文只是对史学批评及其精神这个宇宙的初识,笔者愿与大家一起再进行新的探索。 注释: ①《亭林文集》与人书二 ②《文史通义》内篇五《浙东学术》 ③《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20页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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