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汉人世侯的家庭背景 金末元初的汉人世侯,时人称为“诸侯”、“世侯”等,今人或曰“汉军世家”,而八十年代以前我国大陆的研究者通常称之为“汉人地主武装”。其实,如果对《元史》、元人文集和金石资料的有关记载作一综合考察,即可发现汉人世侯的家庭背景具有多种类型[27]。 一类是原金官吏或原金官吏子弟,如:刘伯林,济南人,金末为金威宁防城千户[1](卷四八《刘伯林传》);王玉,赵州宁晋人,原是金季镇守赵州的万户[1](卷一五一《王玉传》);杜丰,汾州西河人,原为金平遥义军谋克[1](卷一五二《杜丰传》);田雄,北京人,金末署军都统[1](卷一五一《田雄传》);张晋亨,冀州南宫人,其兄张颢同知安武军节度使事、领枣强令,他本人也并非原金官吏[1](卷一五二《张晋享传》);焦德裕,雄州人,其父焦用,仕金,由束鹿令升千户,守雄州北门[1](卷一五三《焦德裕传》);谭澄,德兴怀来人,其父谭资荣,金末为交城令[1](卷一九一《谭澄传》、卷一六七《谭资荣传》);阎珍,太原上党人,“及长,仕州县”[2](卷二九《阎珍墓表》);何实,其先北京人,其父何道忠仕金,为北京留守[1](卷一五一《何实传》),赵振玉,利州龙山人,“幼仕州县”[2](卷三○《龙山赵氏新茔之碑》);赵仲,其“高祖某、曾祖某、父言皆涉书务农,不乐求仕”,本人在金之季年为本县小吏[15](卷二八《赵仲墓志》);平州王浩于金贞祐初任兴平军节度幕官,摄府事[9](卷五七《王遵神道碑》)。从上述诸人的家庭背景来看,即使是原金官吏,在金朝的职官也并不高,仅是些低级官吏,有的虽出身于金中层统治阶级之家,其本人却不是金朝的官吏。 一类是地主或富农出身者,如:史秉直,燕之长清人,家庭“以财雄乡里”[7](卷一○九《史秉直神道碑》);济南张荣,历城人,为一富农[16](卷一六《济南公世德碑》);靳和,太原汾州人,“家饶于财”[15](卷二六《靳和道道碑》);张子良,范阳人,大父张臣甫“恤贫乏,乐施予”,当为一富户[2](卷二八《张子良先德碑》);信亨祚,上谷人,后徙须城,其祖、父“以资雄乡里,有万千之目”[2](卷三○《信亨祚神道碑》);杜泉,广平曲梁人,“以财雄乡里”[10](卷一六《杜泉神道碑》);朱楫,泰安州人,其祖父辈“力穑致富,聚而能散”[9](卷五二《朱氏世系碑铭》);高冈,石州人,“世世孝悌力农,以德以勤,遂以土田缗钱雄乡里”[10](卷一六《高冈神道碑》);王汝明,燕人,家庭背景比较复杂,其祖父某,贷圣安寺钱千缗,“遇赦,卒还之”,其父好问明经,三赴殿选试,补御使台椽,“有能名”,昆季五人皆克家厚于资,王汝明本人则“独以远业自期读书,耻无用之学”[8](卷五《王汝明神道碑》);张弼之祖有“善富”之称[17](卷一一《张元帅墓志铭》);隰州曹元亦为一富农[2](卷二九《曹元阡表》)。 一类是出身普通农家者或一般儒士家庭,如:王珍,大名南乐人,“世为农家”[1](卷一五二《王珍传》);杨杰只哥,燕京宝坻人,“家世业农”[1](卷一五二《杨杰只哥传》);乔惟忠,易州定兴人,“世为农家”[2](卷二九《乔惟忠神道碑》);张柔,涿州定兴人,“世力农”[1](卷一四七《张柔传》);董俊,真定藁城人,“少力田”[1](卷一四八《董俊传》);严实,泰安长清人,曾“落魄里社间,不自顾籍”,亦尝“以事被系”,实出身于一普通农家[1](卷一四八《严实传》);李全,潍州北海人,“农家子”[32](卷四七六《李全传》);王义,真定宁晋人,“家世业农”[1](卷一五一《王义传》);邸顺、邸琮,中山曲阳人,“世业农”[8](卷五《邸琮神道碑》);石珪,泰安新泰人,“世以读书力田为业”[1](卷一九三《石珪传》);攸哈剌拔都,渤海人,“世业农”[1](卷一九三《攸哈剌拔都传》);孙善,真定武强人,祖、父皆“业农穑粟”[6](卷四《孙善墓志铭》);郝亮,新安涞城人,其父郝德昌“起自行武”[8](卷五《郝德昌神道碑》);王得禄,北京兴中府人,“世为农家”[2](卷三○《王得禄墓铭》);张荣祖,真定获鹿人,其父辈以上“三世在野”[2](卷三○《张荣祖之碑》);毕淑贤,大兴府永清人,“大父某,父某,皆以农为业”[2](卷三○《毕淑贤神道碑》);李平,邯郸人,“祖考皆隐于农”[10](卷一六《李平神道碑》);袁湘,太原临泉人,其家庭背景也比较复杂,高祖亨“隐德农亩”,曾祖迪业儒,祖企京“有父风”,父铎“克世其家学”;史千、谢天吉、周献臣则出身于儒士之家[5](卷一七《袁湘神道碑》)[15](卷三三《史千神道碑》、卷二九《谢天吉神道碑》、卷二七《周献臣神道碑》)[2](卷二二《周鼎墓表》);王善,真定藁城人,其父王增尝监本县酒务,后归田里[14](卷一五《王善神道碑》);张安宁“起天亩间”,跨弓刀以角逐于分崩离析之际,出入行阵[15](卷二四《张安宁墓表》);王兴秀之祖考“皆农蠡之博野宋村”,其本人“生二十年,而劳苦耒耜”[5](卷二一《王兴秀神道碑》)。 还有一部分世侯,主要是中小世侯,史籍对其家庭出身语焉不详,如大宁义州人李守贤、辽东川州人刘亨安、昌平人张拔都、东平齐河人刘通、大名冠氏人岳存、济南历城人刘斌、涿州涞水人赵柔、真定平山人王守道、泽州阳城人郑鼎、汾州平遥人梁瑛、济南人孙庆、易州涞阳人卢德元、泽州晋城人段直、昌平人郝和尚拔都[1](卷一五○《李守贤传》、《刘亨安传》,卷一五一《张拔都传》,卷一五二《刘通传》、《岳存传》、《刘斌传》、《赵柔传》,卷一五三《王守道传》,卷一五四《郑鼎传》)[15](卷三一《梁瑛神道碑》)[2](卷三○《孙庆墓碑》)[8](卷五《卢德元行状》)[6](卷四五《段直神道碑》)[18](卷一○《郝和尚拔都神道碑》)[15](卷二六《吴信碑》)等等,此类人所在多有。史籍虽未记载此类人的家庭背景,我们亦可推知其大概。中国古人尊崇祖先,重视编写家族谱系,如果他们的父祖辈中有为官者或“雄于财”者,他们的碑传中不会不加记载,而且还会加以渲染。因此,此类人当大多出身于普通民众之家。将汉人世侯统称为汉人地主武装,未免失之偏颇。当然,当一些平民出身的武装头目“由鼠而虎”变为世侯,上升为地主阶级后,其政治态度也会发生改变,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 蒙古国时期的汉人世侯绝不仅仅上面所述见于史籍记载的六十余人,另有许许多多的中小世侯或因对抗蒙古而湮没无闻(如李璮部属),或因史籍散佚而事迹不彰,或因事功不显而无文人为其作碑志。对他们的家庭出身,我们也就难知其详了。 中国古代有聚族而居的传统,汉人世侯的家庭背景就有了另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他们中有许多出身于大宗族之家。战乱之时,大宗族之家更容易组织人力自我保护,所谓“平居非强宗,世乱受凌暴”,“当天下草昧,非强宗豪族,不能自保其室家”[6](卷三《叙节妇贾韩氏事》、卷四《孙善墓志铭》)。富家大族,往往资财雄厚,可以招兵买马,如隰州曹氏以资雄乡里者累数十代,故曹元能于贞祐兵后“具牛酒集壮士,得千人”[2](卷二九《曹元阡表》)。张柔初起家聚族党千余家,史秉直家百余口[1](卷一四七《张柔传》)[7](卷一○九《史秉直神道碑》),赵天锡家为大族,邸顺初起家时“会宗族”、聚乡人豪壮数百人[2](卷二九《赵天锡神道碑》)[6](卷三《重修北岳漏台记》、卷五《邸琮神道碑》)等等。 还有一点要提及的就是汉人世侯的个人素质,诸如豪爽侠义、多谋略、善骑射。如此则有号召力,“人或赖之”、“乡人倚之以为重”[8](卷三《重修北岳漏台记》、卷五《邸琮神道碑》),如杨彦珍质而义,沉而信,修干有力,弛马引强,乡里及旁县豪吏奔走服属之,队伍发展至二万余众;宁晋王义素宽仁,材智足以保众成事,县人遂推举他为万夫长,摄行县事;涞水刘伯元、蔡友资、李纯等各聚众数千,闻赵柔信义,共推赵柔为长;景州群侠少恃贾德之勇,往往依附为用;谢天吉有“宽人之度”,乡人附者数千人[5](卷一八《杨彦珍神道碑》)[10](卷一八《王义行状》)[1](卷一五二《赵柔传》)[9](卷四七《贾德行状》)[15](卷二九《谢天吉碑》)等等,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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