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汉流民问题初探(3)
第三,设置郡县和修筑城池,以置流民。西汉平帝元始二年,“罢安定呼池苑,以为安民县……起官寺市里,募徙贫民,县次给食。……又起五里于长安城中,以居贫民”。东汉建武十二年,匈奴入寇河东,“民或流散。后三年,吴汉、马武又徙雁门、代郡、上谷、关西县吏民六万余口,置常(山)关、居庸关以东,以避胡寇。是小民流移之应”(注:后汉书·天文上,卷20〔M〕。)。灵帝末年,“羌胡大扰,定襄、云中、五原、朔方、上郡等五郡并流徙分散。建安十八年,省入冀州。二十年,始集塞下荒地,立新兴郡”以处流民(注:晋书·地理志,卷14〔M〕。)。汉魏之际,扬州刺史刘馥造合肥空城,建立州治,“流民越江山而归者以万数”(注:三国志·魏志·刘馥传,卷15〔M〕。)。恢复或新设郡县,以及在边地徙民设郡立县,修筑城池,不失为缓解矛盾,安置流民的一种有效途径。 第四,发展生产,招抚流民。西汉宣帝时,胶东相王成“劳徕不怠,流民自占八万余口”(注:汉书·宣帝纪,卷8〔M〕。)。东汉初立,丹阳太守李忠教化风俗,郡中“恳田增多,三岁间流民占著者五万余口”(注:后汉书·李忠传,卷51〔M〕。)。和帝永元中,鲁相汝郁,“以德教化,百姓称之,流人归者,八九千户”(注:后汉书·贾逵传,卷66〔M〕。)。安帝永初间,樊准安抚冀州流民,“流人咸得苏息。还,拜巨鹿太守。时饥荒之余,人庶流迸,家户且尽,准课督农桑,广施方略,期年间,谷粟丰贱数十倍”。童恢在琅邪耕织种收,皆有条章,“比县流人归化,徙居二万余户”。桓帝永寿中,第五种在高密“大储粮稸,勤励吏士,贼闻皆惮之,桴鼓不鸣,流民归者,岁中至数千家”(注:后汉书·第五伦传附种传,卷71[M].)。一些地方能吏和有眼光的官员,通过招抚流民,发展生产,对于安置流民,解决其生计和稳定社会,无疑发挥了积极作用。 两汉政府对流民问题所采取的各种对策和措施,对消弥、缓解流民问题,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发挥了作用,但远未能完全消除流民问题。所以流民自身充满艰辛悲壮的生存自救及其去向,也是流民问题不可忽视的重要方面。其去向尚有以下几途: 一是返回故乡。深受传统封建宗法文化熏陶的中国农民,因天灾人祸而被迫流亡四方,在强烈的家乡观念支配下,他们流往外乡只是暂避灾难,一旦故乡灾情减退,大部分流民便重返故里。如东汉末年,关中民流入荆州者十余万家,“闻本土安宁,皆企望思归”(注:三国志·魏志·卫凯传,卷21〔M〕。)。而关东流民前往辽东,越海避难者“旬月而成邑”,及至“中国少安,客人皆还”(注:三国志·魏志·管宁传,卷11[M].),即是例证。政府的遣返和流民自愿返回故乡,重新成为国家编户,确是两汉流民基本的去向和主要归宿。 二是死亡。迫不得已而踏上流民之途的农民,不论单门独户,还是成群结队,无不颠沛流离如惊弓之鸟,前途渺茫,生死难料。饥饿、疾病、劳累、战乱、劫掠、镇压,无一不在威胁着他们的生命。汉成帝时,流民“流散冗食餧死于道,以百万数”。王莽地皇三年,关东流民数十万入关中,“饥死者十七八”。东汉献帝初平四年,曹操追击陶谦,“凡杀男女数十万人,鸡犬无余,泗水为之不流,……初三辅遭李榷乱,百姓流移依谦者皆歼”(注:后汉书·陶谦传,卷103[M].)。汉末之乱,饥民“逐道东走,流离分散。幽、冀、兖、豫、荆、扬、蜀汉,饥饿死亡,复失太半”。山简曾感叹说:“自初平之元,讫于建安之末,三十年中,万姓流散,死亡略尽”(注:晋书·山涛传附简传,卷43〔M〕。),确非空言。百姓为避灾而流亡,是其求生的本能选择,但不少流民却求生不成反而死于非命。 三是入边地。部分内地农民和边地百姓,不堪封建剥削和官吏豪强压迫,往往流入边地或少数民族地区。“汉初大乱,燕、齐、赵人往避地者数万口”(注:后汉书·东夷传,卷115〔M〕。)。西汉元帝时候应曾说:“又边人奴婢愁苦,欲亡者多,曰‘闻匈奴中乐,无奈候望急何!’然时有亡出塞者”(注:汉书·匈奴传,卷94〔M〕。)。东汉末年,并州汉族吏民亦有亡叛入匈奴部落者;金城百姓遭韩遂之乱,“死丧流亡,或窜戎狄”。时中原避地辽东者甚多,鲜卑轲能“部落近塞,自袁绍据河北,中国人多亡叛归之”(注:三国志·魏志·鲜卑传,卷30〔M〕。)。曹魏初立时,“边民流散山泽,又亡叛在鲜卑中者,处有千数”(注:三国志·魏志·牵招传,卷26〔M〕。)。在灾害、战乱和暴政等特殊情况下,边地及少数民族居住区,也曾是流民流移选择的“乐土”。 四是入城市。城市乃四方辐辏、经济发达之区,对流民自然具有吸引力。王莽之时,长安城中发生饥馑,市买官王业对王莽说:“皆流民也”(注:汉书·王莽传,卷99〔M〕。)。可见流民涌入都城,本欲摆脱困境,但仍难逃饥寒之苦。 五是沦为官私奴婢。两汉社会有大量奴婢存在。汉武帝时,“府库空虚,乃募民能入奴婢得以终身复”(注:(西汉)桓宽。盐铁论·复古〔M〕。);而豪强大家冶铁煮盐,则“大抵尽收放流人民”为之。元帝时,“民众久困,连年流离,……至嫁妻卖子,法不能禁”(注:汉书·贾捐之传,卷64〔M〕。)。王莽天凤六年,有边民流入内郡而“为人奴婢者”。地皇二年秋,关东大饥,“民犯铸钱,伍人相坐,没入为官奴婢。……以十万数。”东汉安帝永初五年,陇右百姓“流离分散,随道死亡,或弃捐老弱,或为人仆妾”(注:后汉书·西羌传,卷117〔M〕。)。梁冀曾“或去良人,悉为奴婢,至数千人,名曰‘自卖人’”。以上史料中所谓的民、庶人、良人,相当部分应是失去家园生计,在饥寒交迫中沦落挣扎的流民。 六是被收为兵。东汉末年战乱之际,南阳、三辅百姓数万户流入益州,被刘焉“悉收为兵”,名曰“东州兵”(注:后汉书·刘焉传,卷105〔M〕。)。时关中亦有流民十余万户“流入荆州”。后关中稍安,大多返回故乡,因“无以自业”,被曹操所属“诸将各竞招怀,以为部曲”(注:三国志·魏志·卫凯传,卷21〔M〕。)。当时军阀林立,竞相招兵自重,不少流民遂被各路军阀收罗入军。 七是入居山林,相聚自保或参加农民起义。流民为摆脱封建剥削而有逃入山林者,为求安全,他们往往相聚自保。如武帝统治后期,流民四集,不少人“依山之险以自固”。但为统治者所不容,只好相聚反抗,揭竿起义,“阻山攻城”。王莽始建国三年,“民弃城郭流亡为盗贼,并州,平(幽)州尤盛”;天凤六年,“青、徐民多弃乡里流亡,老弱死道路,壮者入贼中”。至于绿林、赤眉起义,前者初为荆州流民群,后者则是山东琅邪一带的流民。东汉中后期数以百计的小股农民起义,多为流民之举,东汉末年黄巾起义,也是以流民为基础而组织和发动的,司徒杨赐为分化镇压起义军,曾主张“切敕刺史二千石简别流人,各护归本郡,以孤弱其党,然后诛其渠帅”(注:后汉书·杨震传附杨赐传,卷84〔M〕。)。流亡相聚的流民,饱受剥削和流离之苦,走投无路,聚众反抗和参加、发动农民起义,是其必然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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