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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中国古代权大于法的主流政治传统(2)

http://www.newdu.com 2017-08-28 中国社会科学网 王曾瑜 参加讨论

有法而亵,与无法同;有法而玩,与无法同;有法而悖,与无法同。”①古时有“屈法申恩”或“枉法申恩”之说。如《梁书》卷二〇《陈伯之传》载丘迟致陈伯之信中说:“夫迷涂知反,往哲是与;不远而复,先典攸高。主上屈法申恩,吞舟是漏。将军松柏不翦,亲戚安居;高台未倾,爱妾尚在。悠悠尔心,亦何可述。”《隋书》卷八○《兰陵公主传》记载她对隋炀帝说:“先帝以妾适于柳家,今其有罪,妾当从坐,不愿陛下屈法申恩。”《南齐书》卷五三《良政传》记载,齐“明帝(萧鸾)自在布衣,晓达吏事,君临亿兆,专务刀笔,未尝枉法申恩,守宰以之肃震”“屈法申恩”或“枉法申恩”,其实都是反映在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等级授职制下人治的特征,法律没有严肃性,而权力可以压倒和破坏法律。
    法律没有尊严与严肃性,必然出现玩侮法制的情况。上自皇帝、中央和地方官员,下至基层吏胥,都将玩侮法律视若家常便饭。诸如“玩法”、“奸法”、“侮法”、“坏法”、“乱法”、“悖法”、“亵法”、“慢法”之类,史不绝书。《三国志》卷一五《贾逵传》记载,魏文帝时,贾逵说:“今长吏慢法,盗贼公行,州知而不纠,天下复何取正乎?”《梁书》卷二《武帝纪》载其诏说:“玩法惰官,动成逋弛,罚以常科,终未惩革。”宋太宗时,官员“祖吉、王淮皆侮法受赃。吉既伏诛,家且籍没,而淮以参知政事沔之弟,止杖于私室,仍领濠州定远主簿。用法重轻如此”。②宋高宗宠幸的医官王继先,“怙宠奸法,帝亦知之”,③却予以纵容和包庇。元代王恽《弹周咬儿罗魏子等事状》说:“体察得某人处心残忍,悖法乱行,以重为轻,当出复入。”④明嘉靖时,孙绪记载“京师有十可笑之说,如曰一可笑,侍郎打的尚书叫,二可笑,四年进士坐上轿之类。凡十事,大抵讥张聪、桂蕚躁进无耻,招权坏法耳”。⑤ 诸如此类,不必枚举。
    法律没有尊严与严肃性的关键,正如作为今存法家主要经典的《韩非子·有度》早已强调:“以法治国,举措而已矣。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刑过不辟大臣,赏善不遗匹夫。”韩非作为一个提倡极端专制主义者,却仍主张“大臣”和“匹夫”在法律面前的平等。但在事实上,古代不可能有“大臣”和“匹夫”在法律面前的平等。清朝雍正帝《世宗宪皇帝上谕八旗》卷四雍正四年十月十六日说:“王公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说说而已,根本不值得治史者认真对待。公认为是中国古代法律的范本《唐律疏议》,就明确规定了人们在法律上的不平等,贵族和官员犯法,有“议、请、减、赎”的特权。⑥
    因中国古代的专制主义中央集权是根本体制,故若干今人的宋代法律著作,都强调了“皇帝是凌驾于法律之上的最大特权者”,⑦“皇帝的最高司法权,不受法律约束”。⑧在此似须弄清楚人治与法治的观念差别。依个人的简单化理解,法治是法大于权,而人治则是权大于法。
    在若干法制史或宋史著作中,强调宋朝重视或实行法治,并且援引宋人的说法为证。例如南宋陈亮说,“汉,任人者也;唐,人法并行者也;本朝,任法者也”。“今日之法可谓密矣。举天下一听于法,而贤智不得以展布四体,奸宄亦不得以自肆其所欲为,其得失亦略相当矣”。⑨叶適说,“国家因唐、五季之极弊”,“欲专大利而无受其大害,遂废人而用法,废官而用吏,禁防纤悉,特与古异”。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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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苏伯衡:《苏平仲文集》卷四《黄氏家范序》,《四部丛刊》本。
    ②赵汝愚:《宋朝诸臣奏议》卷四四陈瓘《上徽宗论星变》,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466页。
    ③《宋史》卷四七○《王继先传》,中华书局1977 年版,第13688页。
    ④王恽:《秋涧先生大全文集》卷八六,《四部丛刊》本。
    ⑤孙绪:《沙溪集》卷一二《无用闲谈》,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1264 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604页。
    ⑥长孙无忌:《唐律疏议》卷二,《四部丛刊》本。
    ⑦郭东旭:《宋代法制研究》,河北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5页。
    ⑧王云海等:《宋代司法制度》,河南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18页。
    ⑨陈亮:《陈亮集( 增订本) 》卷一一《人法》,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124-125页。
    ⑩叶適:《水心别集》卷一○《始议二》,《叶適集》,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759页。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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