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司马迁:《史记》卷1,《五帝本纪》,第36页。 4本文虽无法排除时人以魑魅象征周边少数族群的可能性,但即便如此其背后蕴含的思想意识背景同样是应当引起注意的。 5杜预注,孔颖达等正义:《春秋左传正义》卷21,宣公三年春,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1868页。 6范晔:《后汉书》卷2,《显宗孝明帝纪》,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第109页。 7司马迁:《史记》卷123,《大宛列传》,第3174页。 8洪兴祖:《楚辞补注》,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第198—199页。然令人费解的是,《招魂》里提到的北方却没有神怪,只有千里冰雪。 9郑玄注,孔颖达等正义:《礼记正义》卷21,《礼运第九·礼运》,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本,第1415页。有关“复礼”的讨论,可参见余英时:《东汉生死观》,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131页。 而在人们的意识中,“方外”之地尤其以西北方向最为险恶,例如前引《论衡》提到“北方有鬼国”,据《海内北经》载:“鬼国在贰负之尸北,为物人面而一目,一曰贰负神在其东,为物人面蛇身”,此国的“物”具有人的面容但仅有一目,袁珂认为即《海外北经》的“一目国”,并且认为贰负神所杀死的窫窳也是“人面蛇身”,并推测两者均是天神。1 《论衡·订鬼》还引用了另外一段据说出自《山海经》的材料:“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间东北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上有二神人,一曰神荼,一曰郁垒,主阅领万鬼。恶害之鬼,执以苇索,而以食虎。于是黄帝乃作礼以时驱之,立大桃人,门户画神荼、郁垒与虎,悬苇索以御。”2大致相同的记述也见于蔡邕《独断》及应劭《风俗通义》,3但不见于今本《山海经》,推测应属古本《山海经》轶文。王充说万鬼出入的鬼门在沧海之中,没有提及方位,而在《乱龙》中又说“上古之人,有神荼、郁垒者,昆弟二人,性能执鬼,居东海度朔山上,立桃树下,简阅百鬼。”4则度朔山在东海之中,而山以“朔”为名,是地理位置在偏北方亦未可知。而鬼门在度朔山的东北方,后世之风水学中也以东北为鬼门,两者恐怕并非仅仅是巧合。 另外,《山海经·大荒北经》中带来旱灾的鬼神“女魃”就居住在北方: 有系昆之山者..有人衣青衣,名曰黄帝女魃。蚩尤作乱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魃不得复上,所居不雨。叔均言之帝,后置之赤水之北。叔均乃为田祖。魃时亡之。所欲逐之者,令曰:‘神北行!’先除水道,决通沟渎。5 从《山海经》以及《淮南子·地形》的相关记载来看,赤水是位于北方的一条河流,女魃则是被流放到赤水更北的地方。另外,驱逐女魃的咒语是“神北行”,也是请求她回归原本在北方的居所。 而史籍中也有关于人们死后头朝向北方的记载,例如《礼记·礼运》说:“死者北首,生者南乡。”《礼记·檀弓下》也说:“葬于北方,北首,三代之达礼也,之幽之故也。”6《孔子家语·问礼》也说:“故生者南向,死者北首,皆从其初也。”7然考古发掘的结果却证实此说可能未必,例如秦人的墓葬多西首,二里头墓葬虽朝北者多,然亦有相当一部分西首,而商王大墓的朝向也不一定。8所以“死者北首”很可能只是一种理想的情况,是当时知识阶层出于某种理念所作的设计。但同时也不能否认,这种设计背后应当也包含着对北方为幽冥之地的认知。 再者,“九原”在春秋战国时期的意思是墓地,应当是当时人观念中的幽冥之界,《礼记·檀弓下》记载:“赵文子与叔誉观乎九原。文子曰:‘死者如可作也,吾谁与归?’”同样在《檀弓下》又有“九京”之说:“武也得歌于斯,哭于斯,聚国族于斯,是全要领以从先大夫于九京也”。9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1袁珂:《山海经校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第311页。只是无论“人面一目”,还是“人面蛇身”,在《山海经》的诸多物怪之中并不能说有何特异之处,王充怕也只是以“鬼国”为例讨论“订鬼”的问题,这是我们不得不明确交代的。 2黄晖:《论衡校释》,第936页。 3《风俗通义》云:“谨按:《黄帝书》:‘上古之时,有荼与郁垒昆弟二人,性能执鬼。度朔山上章桃树,下简阅百鬼,无道理,妄为人祸害,荼与郁垒縳以苇索,执以食虎。’”此《黄帝书》当是流行于东汉时期,与《山海经》类似的著作;而同样的内容王充以为出自《山海经》,《史记集解》认为出自《海外经》,未知孰是。 4黄晖:《论衡校释》,第699页。 5袁珂:《山海经校注》,第430页。 6郑玄注,孔颖达等正义:《礼记正义》卷21,《礼运第九·礼运》,第1415页;《礼记正义》卷9,《檀弓下第四·檀弓下》,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本,第1302页。 7陈士珂辑:《孔子家语疏证》,上海:上海书店,1987年,第27页。 8相关考古报道见社科院二里头工作队:《1987年偃师二里头遗址墓葬发掘简报》,《考古》,1992年第4期;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偃师二里头:1959年~1978年考古发掘报告》,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9年;安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安阳殷墟徐家桥郭家庄商代墓葬》,北京:科学出版社,2011年;周原博物馆:《周原遗址刘家墓地西周墓葬的清理》,《文博》,2007年4期;周原博物馆:《1996年扶风黄堆老堡子西周墓清理简报》,《文物》,2005年第4期。宋镇豪认为墓葬朝向因地区性、群体性、族类,以及鬼魂的善恶而有所不同,见氏著:《中国上古时代的丧葬礼俗》,载科技部社会发展科技司、国家文物局博物馆与社会文物司编:《中国文明探源工程文集社会与精神文化卷》,北京:科学出版社,2009年,第832—847页。 9郑玄注,孔颖达等正义:《礼记正义》卷10,《檀弓下第四·檀弓下》,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本,第1315、1316页。 “九京”被认为是“九原”之讹,有学者进一步指出,正是“九原”与“黄泉”结合,才有了后来“九泉”的观念,同样指的是人死后要去的幽冥世界。1然而奇怪的是,最早赵国人在北方新占领的地区设郡,并称之为“九原”,此后秦人及西汉人又沿用旧称,这一称呼是否与当时人们北方为冥界的信仰有关,就不得而知了。2后来汉武帝似颇觉此名不雅,遂改“九原”为“五原”。3只是这种猜测是否能够成立,还需要更多史料的支撑。 至于将方外作为鬼物居住地,但是特别强调西、北方的原因,可能和太阳自东南升起,至西北落下有关。例如《楚辞·天问》就说“日安不到,烛龙何照”,王逸注释云“天之西北,有幽冥无日之国,有龙衔烛而照之也。”4太阳在西、北落下,是以在人们意识中这两个方位也就和黑暗联系起来。《庄子·逍遥游》里的“北冥”之说,怕也是由此而来的。而在阴阳观念盛行之后,鬼物属阴,自然就与这一方向搭配在一起。 另外,西、北地区常有强梁的少数族部落崛起,对中原政权构成威胁,也给人们带来极大的恐慌和沉重的负担,恐怕也是人们刻意丑化这一地域的一个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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