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主义对“史学革命”的一次反拨
1950年到1976年“文革”结束的二十七年间,中国史学界似乎从来就没有平静过,总 是处在惊涛骇浪之中,随着全国政治运动的反反复复,史学界中的运动也此起彼伏。( 注:对于史学界相关的状况,参见周朝民等编著《中国史学四十年,1949-1989》(南宁 :广西人民出版社,1989),肖黎主编《中国历史学四十年,1949-1989》(北京:书目 文献出版社,1989),王学典《二十世纪后半期中国史学主潮》(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 ,1996)。)1958年经济上“大跃进”的狂热也波及了史学界,因而掀起了“拔白旗,插 红旗”和集体搞科研的运动,在陈伯达、戚本禹等人的倡导与号召下,一场所谓的“史 学革命”迅速展开。“厚今薄古”、“打破王朝体系”、“打倒帝王将相”、“以论带 史”等口号,在史学界沸沸扬扬。当时作为北京大学历史系系主任的翦伯赞,“对此十 分忧虑”,(邓广铭《值得我们学习的几件事》)[1](19-20)而他又是全国史学界的领导 人物,“想把全国史学界的方向道路问题、学风问题把握好”,(张芝联《我认识的翦 老》)[1](73)因而他针砭时弊,奋笔直书,分别写出了《历史科学战线上两条路线的斗 争》、《关于打破王朝体系问题》、《目前历史教学中的几个问题》、《目前史学研究 中存在的几个问题》等等一系列文章,(注:分别刊于1958年7月15日《人民日报》、19 59年3月《新建设》(后又刊于1959年3月28日《光明日报》)、1959年《红旗》第十期、 1962年5月《江海学刊》)。试图对当时史学界的狂热加以净化,极力宣扬历史主义的观 点与方法。1961年3月以后,在编写历史教材的时候,他以历史教科书编选组组长的身 份,又写出《对处理若干历史问题的初步意见》等文章,作为编选教科书的纲领性文件 ,很好地贯彻他历史主义的思想。他本人主编《中国史纲要》,而他与郑天挺先生主编 《中国通史参考资料》,郑老自己又主编《中国史学名著选》以及其他的历史教科书, 都可以说很好地体现了历史主义的观点,这样使他和其他史家宣扬的历史主义思想不致 流于空泛,同时也是对“史学革命”一次很好的回击。因为本人掌握资料的关系,故本 文以《中国通史参考资料》和《中国史学名著选》为中心,对这次教材编选的背景、特 点以及相关的内容加以阐述,进而试图把握六十年代初中国史学界的状况及相关史家的 心态。 一、背景与原则 1952年全国高校院系调整以后,翦伯赞先生就任北京大学历史系系主任,而原来的系 主任郑天挺先生调任南开大学历史系系主任。郑老和翦老解放前并不认识,解放后由相 识、相知到互相合作,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傅同钦、克晟《记1961年文科教材会议 一兼忆翦老与郑老》,第100-103页)[1]郑老在北大执教多年,又有十八年北大秘书长 的经历,弟子门生遍天下,在北京以至全国史学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而翦老作为马 克思主义新史学的代表,代表新中国史学研究的新方向,所以在建国初期的史学运动中 ,翦老总是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以领袖的身份号召群伦。六十年代初历史教材的编撰 ,使二老交往渐多,终成朋友。 关于历史教材以及其他文科教材的问题,建国以后,相当长的时间内为政界和学界所 关注,“一九五三年九月的综合大学会议、一九五四年七月的文科教学研究座谈会、一 九五六年六月的教材会议,都有过不少讨论。”(郑天挺《自传》,第709页)[2]翦老和 郑老作为历史学界的重要人物,都参加甚至主持了有关的讨论,所以如何解决教材问题 成为当时学界的一大任务。1958年前大多照搬苏联的,而在1958年的“史学革命”的狂 潮中,大学里不断以群众运动的方式搞教材,甚至让没有学过那门课的学生来编写教材 ,“一门课的教材许多学校在编写,反复在编写。”(周一良《纪念翦伯赞同志》,第1 2页)[1]课程内容则经常变动,教材修改频繁,年年改,时时改,少则一年改一次,多 则一年改数次,让大学师生无所适从。大学里的混乱不止于此,学生还用机械的、标签 式的“阶级观点”教育他们的老师,在“厚今薄古”的口号下,主张历史学要为现实政 治服务,同时轻视历史学的基本训练。面对这种情况,郭沫若、翦伯赞、范文澜、吴晗 等等纷纷撰文,从不同侧面、不同程度地对“史学革命”进行了批评。郭沫若指出打破 王朝体系,简单地把王朝抹掉是反对历史主义,“显然是不对的。”[3]吴晗连续发表 了《历史教材和历史研究的几个问题》、《厚今薄古和古为今用》、《论历史知识的普 及》和《如何学习历史》等文章,对此进行批评。翦伯赞这一时期在史学理论界则最为 活跃,连续发表七八篇论文,探讨史学研究中存在的问题。而对于大学编写教材的问题 ,翦老也相当有意见,“他主张教材编好以后,应当实践使用,稳定几年,在这期间抓 紧重要问题的研究,取得研究成果以后,回过头来在修改教材。”(周一良《纪念翦伯 赞同志》,第12页)[1]北大历史系师生结合,1960年以后,也打算编写一部中国通史, “可是师生之间关于社会分期问题争论很大,闹得不可开交,以至无法进行下去。”( 邓广铭《值得我们学习的几件事》,第16页)[1]北大如此,全国的情况就更糟,这样教 材作为高校一个大问题亟待解决。 1958年的“大跃进”,给中国政治、经济、文化方方面面都带来了极大的困扰,接下 来的经济大萧条,使得中央不得不调整政策。1961年初,中共八届九中全会通过了对整 个国民经济实行“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由邓小平主持中央书记处工 作,也深感高等学校教学秩序混乱,教学质量严重滑坡,提出要解决高等学校的教材问 题,文科、理科都要解决,这样在邓小平的直接领导下,由中央宣传部副部长周扬具体 主持,开始了文科教材的编撰工作。1961年3月,文科教材编写组的预备会议在北京召 开。4月,正式召开文科教材会议,周扬在报告中对1958年以来的教育界存在的问题一 一进行了分析,如“红与专、政治与业务、书本知识与活知识、论与史、古与今、中与 外、文与道的关系”都加以剖析,(田珏《翦老活在我心中》,第119页)[1]提出“不抓 辫子、不扣帽子、不打棍子”,做到“党与非党合作”,为学术界开创一中良好的风好 ,(第335页)[4]清除1958年以来的混乱思想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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