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K0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7326(2004)05-0081-08 在我们专注于本文标题所亮出的问题之前,先提几个问题还是有帮助的,诸如:历史( 元)叙述危机[crisis of historical(meta)narrative]的本质准确地说是什么?在什么 层次上能够察识到这种危机?(举例说来,是在全球性层次上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在民族性 历史编纂的层次上才能觉察到吗?)一种危机会如何显明自身?末了但并非无足轻重的是 ,谁正在谈论危机?在历史著述中,“历史叙述危机(crisis of historical narrative )”这一术语我仅遇到过一次:帕特里克·赫顿(Patric Hutton)在讨论记忆叙述与历史 叙述之间的差异时使用了它。(注:参看Cf.Patric Hutton,“Memory and the Crisis of Historical Narrative”,paper presented at the conference“Memory and Narrative”,18-20 October 2001,Louisiana State University,USA.)新近的研究不 是讨论类似的历史危机,就是检视它的不同方面,它被描述为一种认识论的或认知的危 机,一种表现危机,一种指称危机,或者是一种制度的或技术上的危机。据此,历史研 究的危机似乎应归于外因,即在与后现代肇始之期相关的今日科学与文化中广泛的紊乱 局面。此外,这一危机伴随着众多“转向”(语言学的,叙述的,论述的,修辞学的, 文化的,伦理的,美学的,等等),这些“转向”表明人文学科极力奋争以求从科学的 现代模式中解脱出来,而此种模式已经不适合当代文化和人类的状况了。的确,正如托 马斯·库恩所看到的,在危机时刻,科学家“往往看上去像是在漫无目的地摸索”,她 /他试图创造一种新理论,它要么成功带来一种新范式,要么失败而湮没无闻。(注:Thomas S.Kuhn,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s.Second Edition.Chicagoand London:Univ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70,p.87.) 一 所有不同的危机概念均源出一处,即医学。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在医学研究中使 用的单词“krisis”意指一场病的转折点,也就是亚里士多德说的“关键时刻(the critical day)”,一次决定病人将来情况的突变。希腊词“krisimos”,“kriteos” ,“kritikos”的意思与判断、估计、决断相关,是确定某物的一个步骤。因而,当我 们使用“危机”这个词来表述诸如文化、科学、宗教、意识形态、民族和国家这样的人 类的构造时,我们暗地里把它们与人的身体作了比较。(注:尼采把人的构想表述为各 种拟人论(anthropomorphisms)。托马斯·内格尔(Thomas Nagel)指出人类不能采纳一 种关于他/她自身以及世界的非人类的观点;她/他也不能知晓“对于一只蝙蝠而言它所 喜好的是成为一只蝙蝠。”Thomas Nagel,“What Is It Like To Be a Bat?”Mortal Questions(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9),P.169.)构成文化组成部分 的文化或历史就像身体一样,会是生病的或健康的、常态的或病态的;也像一副出生、 发育、死亡的躯体。就此意义而言,危机被理解为偏离正常,一种病态。危机的认识论 含意也衍自于这一基本的医学含意。这种研究的范例是库恩的《科学革命的结构》,( 注:Kuhn,PP.66-91(chapters 7 and 8)。)他在书中用常态(健康的)科学、非常态(不健 康的)科学和异常(病变,偏离常态)的科学这些概念,系统阐述了科学中的危机理论。 因而,危机可被界定为某种功能,不是预示着系统的死亡(危机引致灾难)就是象征着它 的活力(危机同化异常)。在医学上,正是医生诊断危机,从而给予一份病人情况说明的 医师。人们通常想当然地认为,史学理论应该分析历史著作而不是为历史著述定立标准 。因此,如果我们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所考虑的对历史学的情形没有任何影响,那为什么 我们要谈论叙述危机呢? 有两类人平素谈论历史危机,且时常说到事物的终结、死亡和结束:一类是对维护旧 范式进而试图否定和归并异常感兴趣的人,另一类是那些渴望促成“新范式”的人。前 者怀疑危机的存在;后者像表述行为那样对待有关危机的讨论,似乎在宣布危机造成了 它的现实。正如库恩注意到的: 在相互竞争的范式中作出选择……证明是一种在互不相容的共同体生活方式之间作出 的选择。因为它具有这样的特征,即选择不是也不能仅仅由常规科学典型的评价程序所 决定,因为这部分地依赖于某种特殊的范式,并且这种范式还处于争议中。(注:Kuhn, P.94.) 真正提出问题的方式--就像有问必需有答的方式--似乎非常可疑,因为它必定要 在两种相互排斥的观点中得出一个合理的选择。而且,依照排中律,只有一个答案才是 正确的。因而,我要么说是并试着证明历史叙述危机确实存在,要么说否进而证明它不 存在。此外,肯定的答案迫使我在两种范式中作出选择。我已在别处表述了我的历史危 机观,(注:参看Ewa Domaska,“On Various Ends of History”。History,Cultureand Archaeology:The Interdisciplinary Crossroad(in press)。)指出我将危机之声 明当作述行语(performatives)。一方面,在我看来,正在进行的关涉叙事及叙事性的 辩论已经耗尽了他们激发起有意义的研究的潜能;另一方面,我感兴趣的是研究过去的 方法,而不是传统历史研究提供的那些方法。因此,与其分析当代历史学理论与史学的 危急或不危急的情势,我倒不如站在所谓的“新人文学科”一边,利用它们来倡导研究 那些通常须致力的问题之外的问题,并且提出那些史学理论仍未应用的分析工具。(注 :历史效用问题决不是新的关注点。正如海登·怀特(Hayden White)说明的,尼采曾关 注这个问题,后来萨特、加缪以及保罗·瓦莱里(Paul Valéry)也谈到过。参看HaydenWhite,“The Burden of History”。History and Theory 5.2(1966),PP.111-134.) 然而,与那些预言历史作为一门学科即将大难临头的人(如Keith Windshuttle在其《 历史之死:文学批评家和社会理论正在怎样谋害过去》[The Killing of History:HowLiterary Critics and Social Theories are Murdering out Past])相比,我在今天 的历史研究中没有看见任何可视为灾难的危机。我看到的是一种积极意义上的危机,它 实际上强化了这门学科,正如它平息并抵消了正在显现的异常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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