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桐乡徐氏印谱序》的背景与影响(2)
他还说《说文》一书,“其说经说礼皆古说,则纯乎歆之伪学也”。[4](P689)不难看到,钱玄同的观点正与康有为一脉相承。 钱玄同关于《说文》古文的意见,有一点是和康有为不同的。 《说文·序》云:“壁中书者,鲁恭王坏孔子宅,而得《礼记》、《尚书》、《春秋》、《论语》、《孝经》。又北平侯张苍献《春秋左氏传》。郡国亦往往于山川得鼎彝,其铭即前代之古文,皆自相似。”这是说孔壁中经等古文与出土“鼎彝”铭文即金文属于一系。康有为否定古文,为了反驳许慎之说,竟认为“鼎彝”也是刘歆伪作的: 歆既好博多通,多搜钟鼎奇文以自异,稍加窜伪增饰,号称“古文”,日作伪钟鼎,以其古文刻之,宣于天下,以为征应。以刘歆之博奥,当时不能辨之,传之后世,益加古泽。市贾之伪,不易辨其伪作,况歆所为哉?许慎谓鼎彝“即前代之古文”,古文既伪,则鼎彝之伪,虽有苏、张之舌不能为辨也。[4](P688) 由于古文字学的进展,特别是在金文以外又有了甲骨文的发现和研究,钱玄同先生自然不赞成康有为的想法,并认为其论“极谬误”。[3](P238)他的看法则是《说文》古文“与甲文金文不合”。《答顾颉刚先生书》曾提到: 至于《说文》中所谓“古文”,所谓“奇字”,乃是刘歆辈依仿传误的小篆而伪造的,故与甲文金文底形体相去最远。[3](P81) 而这个看法又成为他涉及“古文”问题的第二封书信的核心。 钱玄同这第二封信,写于1925年12月13日,后在1926年1月27日出版的《北京大学国学门周刊》第15、16合期上发表,也收入《古史辨》第一册,题为《论〈说文〉及壁中古文经书》。这封信是因为柳诒征先生有《以〈说文〉证史必先知〈说文〉之谊例》文,顾颉刚先生作了答复而引起,但也可以说是实现了5月信中写“辨《说文》的文字”的允诺。 信中对《说文》总的评价是: 《说文》“说字”之不“通”,是由于许老爹的瞎三话四。……可惜许老爹既没有历史的眼光,又没有辨伪的识力,竟把不全的《史篇》中的大篆,《仓颉篇》等中的小篆,跟刘歆他们“向壁虚造”的伪经中的古文羼在一处,做成一味“杂拌”,于是今字跟古字,真字跟假字,混淆杂糅,不可理析,不但不可以道古,就是小篆也给他捣乱了。所以《说文》中所列的文字,其价值还比不上《隶辨》、《楷法溯源》、《草字汇》等,只堪与《汗简》跟《古文四声韵》相比耳。[3](P236) 关于《说文》古文,钱玄同说: 我尝稍稍涉猎吴(大澂)孙(诒让)罗(振玉)王(国维)容(庚)诸家之书,觉得《说文》中的小篆近于钟鼎,钟鼎近于甲骨,而《说文》中的古文则与钟鼎甲骨均极相远,而且有些字显然是依傍小篆而改变者。[3](P238) 并引用罗振玉的话证成其说。 罗振玉1910年作《殷商贞卜文字考》,发现甲骨文字“同于篆文者十五六,而合于许书所载之古籀乃十无一二”,认为后者“皆列国诡更正文之文字”;1914年作《殷虚书契考释》,又讲:“许书所出之古文仅据壁中书,所出之籀文乃据《史籀篇》,一为晚周文字,一则亡佚过半之书,其不能悉合于商周间文字之旧,固其宜矣”。钱玄同说: 商代的甲骨文能合于秦汉的小篆跟隶书,反不能合于《说文》所录出于壁中书之古文,则壁中古文之为后人伪造,非真古字,即此已足证明。[3](P239) 这里需要特别说一下,罗振玉在上述两书里所说,兼指《说文》的籀文、古文,钱玄同却只提古文,这可能也是受到康有为学说影响的结果。《新学伪经考》云: 《汉书·艺文志》称:“《史籀篇》者,周时史官教学童书也,与孔氏壁中古文异体”,则非歆之伪体,为周时真字断断也。子思作《中庸》,犹曰:“今天下书同文”,则是自春秋至战国绝无异体异制,凡史载笔,士载言,藏天子之府,载诸侯之策,皆籀书也,其体则今之《石鼓》及《说文》所存籀文是也。子思云然,则孔子之书六经,藏之于孔子之堂,分写于齐鲁之儒皆是。秦之为篆,不过体势加长,笔画略减,如南北朝书体之少异,盖时地少移,因籀文之转变,而李斯因其国俗之旧,颁行天下耳。[4](P6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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