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革命第一次拉大了各大文明区的发展差距,形成自农业革命以来的第二次大分化:世界的一端是新兴工业国,那里内生的现代生产力在新技术的高效率基础上持续增长,即形成现代发展。另一端是传统农业国,被迫形成不平等的国际专业化,那里的农业仍然在原始技术的低效率基础上停滞与徘徊,或是被外来的现代生产力造成扭曲的增长,即低度发展(underdevelopment )或边缘性发展(periphery development)(12)。 到19世纪中叶,工业化在西欧那些疆域不大、资源丰富和农业生产率高的国家和地区首先得到扩展(13)。从工业革命的开端到欧洲各国认识到新工业的创新潜力至少经历了50年时间。但首批开始工业化的国家中只有英国真正发生显著的结构性变革,农业产值降为22%(1841年),农业劳动力下降到只占23%(1841年),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初步工业化国家。在18世纪以前,英国落后于法国、意大利和西班牙,到1860年时,这个只占世界人口2%的岛国生产的工业品占世界工业品总产量的45%,并占有世界商船舰队数量的1/3,拥有世界出口总额的1/4和世界进口总额的1/3。它所建立的地跨五大洲的殖民大帝国使历史上所有的帝国都为之相形失色。世界古典文明的边缘奇迹般地变成了世界现代文明的中心,在当时这是唯一的工业化中心。但就西欧而言,传统经济的力量仍是强大的,到19世纪中叶现代工业的增长还非常有限:1850年时英、法、德三国拥有的铁路总计只有20000公里, 钢的生产刚刚开始,1870年时全世界生产不到70万吨钢,不及1958年印度钢产量的一半。 (二)第二次现代化大浪潮 19世纪下半叶至20世纪初,工业化和现代化在欧洲核心地区取得巨大成就,并向周围地区扩散,越出欧洲向异质文化地区传播,于是形成了推动现代化的第二次大浪潮。这次大浪潮使“西化”与“欧化”成为鲜明的历史发展潮流。 在第一次现代化浪潮中形成的技术传播、世界市场、经济增长势头,首先为欧洲、北美那些同属于基督教文明世界的后起现代化开辟了道路。蒸汽机车使大陆上交通革命化,蒸汽轮船使海上交通革命化。国内市场的整合,国际商业和贸易的扩大,都发生了重大变化。 比利时、瑞士这些独立的小国迅速成为工业化的先驱国,它们的稳定的经济增长开启了后来北欧国家的现代化道路。 其他欧洲国家只有等待实现了重要而必要的政治和社会改革之后,才可能有成效地推动现代化。法国探寻新制度历时半世纪,德国和意大利忙于政治统一,俄国和其他封建结构强固的东欧国家首先要废除农奴制度。欧洲在海外的自由殖民地拥有优厚的自然条件,但必须等待交通运输的革命和移民浪潮的到来。在“新世界”,美国在高效率商品农业基础上的工业化开启了后来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等自由移民国家的发展道路。 在欧洲人统治的拉丁美洲地区则是另一种情况。那里得风气之先,受到欧洲革新的冲击,但是独立革命只是对欧洲变革模式的外表的模仿,各国长期找不到维持起码的政治稳定的办法,也未能改变原有的殖民地型经济。工业化起步非常艰难。本土化的现代化中心尚未形成,就又重新陷入半边缘化的过程。现代化大致推迟一个世纪之久。 在非西方文明的诸古典文明中心,从埃及、土耳其到中国和日本,对西方向东扩张的巨大冲浪激起了强烈的回应,通过输入工业化的方式开始探索防御性现代化的道路。但是只有日本通过制度重建迅速进入现代经济增长阶段,树立了军国主义式的工业化样板。 第二次大浪潮的物质技术基础是电与钢铁。由内燃机和电动机带动的“电工技术革命”的经济增长的速度大大超过蒸汽机带动的第一次工业革命。铁路建设成为这一时期新兴工业化的中心。生产单位规模扩大,技术和投资量增长,使银行和国家在推进现代化方面发挥前所未有的重大作用。世界经济在19世纪后期出现爆炸性的大增长。西欧北美作为资本主义工业化核心地区完成了初步的现代化,从事农业的劳动人口一般都降到40%以下(英国下降到10%左右),各国的发展水平趋于接近,形成了世界的发达工业区。到本世纪初,世界上最年轻的新兴现代工农业大国美国在经济实力上一跃而超过英国。多中心的资本主义世界经济体取代了英国的单一中心的地位。 就全球而言,工业化使世界工业品生产在一个世纪中增长30-40倍,而世界人口的增长略超过一倍。世界经济的人均增长率在19世纪是每年2.6%,而在18世纪时则每年增长还不到0.1%。毫无疑问,这是人类社会进入一个发展新时代的明显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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