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
《三国志》是我国封建时期二十五正统史籍之一。它的成书年代比《后汉书》还早百余年,仅晚于《史记》和《汉书》。 陈寿生平极为接近他所记载的那个时代。他是当时蜀国著名史学家谯周的弟子,其父曾任马谡的参军、街亭失守被髡,他本人曾“仕蜀为观阁令史”,是那个时代以史学研究为专业的学者。 任何史籍以一定的形式反映它所记载的那个时代的特征,也必然反映撰写者本人的某些独特风格。如,《史记》追溯传说中的远古,一直记载到当时太初年间(前21世纪~前101年),是我国第一部通史,而司马迁对前代遗留的文献资料,有“异闻兼采,多说并存”的倾向;《汉书》记载的,始于汉高祖刘邦,止于新莽(前206~24年),是整个西汉王朝的断代史,而班固援引《史记》以存其真; 《三国志》虽沿袭《史记》、《汉书》的纪传史体,陈寿又别创一格,分“国”别为史,在史学理论的断限方面有着与现代的史观迥异的见解。 断限,这是史学领域的一个专业术语。它的出现始于晋朝初期,意思是编写某特定时代的历史应从哪一年起始。我们习以为常的见解是,开创基业的第一代帝王的第一年便是这个朝代的起始。然而,历史上许多开创基业的,终身并未称帝。所以古人的断限见解并不是一致的。晋武帝司马炎时,朝廷拟编写晋史,召群臣议断限。贾谧以曹魏为一朝代,景元五年(264年)魏元帝曹奂禅位司马炎,故请以泰始元年(265年)为断;王瓒则认为嘉平元年(249年)晋武帝之父司马懿在一场权力斗争中,挫败了共同辅政的曹爽集国,开始总揽朝政,应以此年为朝的起始。他的私意是为了将参与这场夺权斗争的功臣录入晋史,而荀勗则认为应以正始(241年)为晋期的起始,他认为此年司马懿受诏辅政,改元正朔。改元就是更改年号,正朔就是更正历法。这些都是古代礼制通三统改朝换代的象征。后来东晋时的习凿齿甚至认为曹氏父子是僭位的汉贼,曹魏不能算作一个正统的朝代,应由晋朝直接承绪东汉的大统。我们今天所认为是“三国”的期间,在习凿齿看来只不过是汉朝末代献帝死后(234年)极短暂的混乱局面。因此平定这个混乱局面的司马懿是开创晋朝的第一代君主。唐贞观年间编写《晋书》时,原则上便遵循这一史观,称司马懿为晋朝的第一代皇帝--晋宣帝,尽管他生前并未称帝,也不曾封王。 陈寿独创一格分“国”为史,撰写《三国志》,是以“国”的领域的形成为起始:魏,以曹操于中平六年(189年)起义兵讨董卓、兼并群雄为起始;蜀, 以刘焉于灵帝末为益州牧统西川、巴蜀之地为起始;吴,以孙策继孙坚的余业渡江经略自己的家乡为起始。由是观之,陈寿断限的见解必与后来的史观截然不同。我们现代的史学理论以建安二十五年(220年)献年刘协禅位曹操之子曹丕为东汉末年, 即汉朝代的下限,同年也就是三国时期的上限。而陈寿认为汉灵帝刘宏一死,十四岁的少帝刘辩旋即被董卓杀害,九岁的刘协自始至终是董卓集团与曹操集团之间递传的玩物。为董卓所立,曹氏所定谥。汉朝名存实亡,政权已不复存在。所以,陈寿的史观是以中平六年(189年)为汉朝的最末年,灵帝刘宏为汉朝的末代君主。 这年(189年)是汉朝的下限,同年也就是三国时期的上限。 所以,出现在《三国志》中的“汉末”二字,不是一个普遍的、古汉语的时间名词,而是陈寿独有的、别具内涵的概念、术语。古语:“不读谁家书,不识谁家字”,便是指作者这类独特风格而言。下面是陈寿断限见解的痕迹。 灵帝即位以前(~168年)不称“汉末” --当汉顺、桓之间知名当世(《荀彧传》) --桓帝世,曹腾为中常侍大长秋(《魏武纪》) --初,桓帝时,见黄星于楚宋之分(《魏武纪》) --汉桓帝末,以六郡良家子为羽林军(《董卓传》) 灵帝中平以前(~185年)不称“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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