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瓦茨基在这时强调说：这个问题自始至终是作为我们党及其中央的内部问题来讨论的。波兰方面努力向苏联代表解释波兰党不会对民主化进程失去控制，在民主化进程中出现的偏向，将得到纠正。至于双边关系问题，萨瓦茨基说，根据会谈结束公报精神，下一阶段将由两党领导机构的代表团在莫斯科继续进行会谈。这次会谈的经过，按照萨瓦茨基的话说，是“同志式的、有原则的，有时双方都有情绪激动的表现，但其用意无疑是良好的”。
    哥穆尔卡的说法是，苏共中央主席团最担忧的是害怕波兰退出华沙条约。大家知道，确实产生过这样的观点，苏联领导也必然了解这一点。假如事实真的是这样，那么1956年底的国际形势中，将因波兰在社会主义国家防务体系中的突破而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但哥穆尔卡并不这么理解，也不想出现这种局面。相反，他的愿望是加强社会主义体系。正因为如此，哥穆尔卡向苏共代表团解释说，同苏联相比，华沙条约更符合波兰的切身利益，同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相比，波兰更关心华沙条约的巩固。哥穆尔卡说，波兰仍将是华沙条约坚强的一环。哥穆尔卡的逻辑说服了赫鲁晓夫，使他打消了一切顾虑。
    1956年11月，在华沙科学文化宫举行的一次党的积极分子大型协商会议上，已是党中央第一书记的哥穆尔卡就与苏共代表团会谈问题作了一次十分坦率而又诚挚的讲话。他的这次讲话同他后来多次小型内部谈话没有任何区别。哥穆尔卡当时说，围绕同苏共代表团会谈问题有人大做文章，把它说得神乎其神。哥穆尔卡说，大家知道，当前国际形势很紧张。应该理解苏联的不安情绪。要知道在民主德国的领土上有苏联的大批军队，通讯联络，军队的给养都要通过波兰的领土。党中央第一书记说，我们大家都在共同建设社会主义制度，因此波兰发生的事件对他们来说不能无动于衷，而只能是密切关注。
    波兰统一工人党中央第八次全会决议在总结全会讨论时指出：“建立在平等、独立原则基础上的波苏关系在波兰人民中树立起对苏联如此深厚的友好感情，以致任何散布不信任的图谋在我们国家中都不会得到人们的响应。”决议的这段文字摘自哥穆尔卡在这次全会上的报告。在结束这篇报告前，哥穆尔卡联系到同苏共的兄弟关系说，我希望这条一致通过的路线今后会得到同志们始终不渝的贯彻。哥穆尔卡后来确实忠实地坚持这一原则。1970年12月事件时，没有出现强烈的反苏情绪，这就是明证。不能不说这是哥穆尔卡的一大功绩。
    经过一番解释之后，八中全会得以按正常议程继续进行。全会讨论的基调就是哥穆尔卡的讲话，尽管这不是纲领性报告，但却很具有纲领性报告的特色。听他讲话的人都屏着呼吸。他的讲话是通过电台直接向全国转播的，因此听报告的人不仅有全体中央委员，而且还有全国人民。人人都以极大的兴趣听他讲话。因为讲话者是一个本来要被人们遗忘的人，一个遭受过许多磨难的人。大厅里，听他讲话的中央委员之中有许多是导致他在1948年被解除总书记职务的人，也有许多对他的“右倾民族主义错误”坚信不移的人。哥穆尔卡在讲话中十分心平气和，没有任何埋怨或指责，没有一点个人情绪，他提出的论点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对于七中全会的决议，他提出了两点意见，这就是关于六年计划的执行结果和党在农业方面执行的政策问题。哥穆尔卡绝对没有否认在他被解除职务的这段时间内国家取得的总成就。但他认为，国民经济的增长靠的是粗放办法，即扩大就业，加班加点，而劳动效率却下降了。他指出，花了大量资金建设起来的新工厂没有发挥其设计的生产能力，而且还有很大一部分机械设备迄今根本未被利用。出现了流通的货币过多而商品供应不足的危险现象。对这种政策，应该说对这种错误，要由全国人民，首先是工人阶级付出代价。
    对于波兰农业合作化的前景问题，哥穆尔卡提出了四个条件：1.绝对自愿，排除一切强制性做法；2.充分自治；3.购买机器设备作为自己的财产用于农业生产；4.国家提供贷款帮助，优先签订合同，首先对合作社保障化肥供应和其他形式的帮助。哥穆尔卡认为最迫切的任务是：“要在已经有合作化的乡中通过扩大合作社来增加合作社的数目。”在哥穆尔卡的讲话中根本找不到他对农业合作化的根本思想有任何怀疑。
    根据波兹南事件的痛苦教训和他所说的“黑色的星期四”，他向全党提出警告：“没有工人阶级的信任，我们每个人事实上除了自己外谁也代表不了。”他说，把波兹南事件的惨痛悲剧试图说成是由帝国主义特务和挑拨者制造的，这是政治上的无知。他认为，这次事件的原因是多年来所形成的，那就是群众希望迅速提高生活水平，结果这种希望落空了，从而激起他们极大的不满。可是党却没有勇气到工人阶级那里去向他们说明真相。
    哥穆尔卡没有打算也没有条件提出社会经济改革的纲领。他只提出了一些可以认为是符合这种改革纲领原则的意见。他说，应当“把我们社会主义模式中不好的东西都指出来，用更好的东西来取代它，用最好的现成办法来完善这一模式，并对这模式补充进我们更为完善的建设性主张。”他认为，应当恢复价值法则，下放管理权，企业的自主权，为此应成立工人自治机构，以便形成产量高、成本低、质量好的生产局面。
    哥穆尔卡认为，社会主义的根本特性之一是，社会主义国家阵营中的相互关系应建立在工人阶级的国际声援原则之上，建立在相互信任、法律平等的原则之上，建立在互相帮助、相互展开“朋友式批评”的基础之上。
    八中全会一致推选瓦迪斯瓦夫·哥穆尔卡担任波兰统一工人党中央第一书记。这样，哥穆尔卡，这位波兰工人党的创始人之一、党的多年领袖，在离开人民波兰的政治生活六年之后，又重新担任了党的第一书记。这个党就是在他的倡导下由波兰工人党和波兰社会党合并而成的。
    （原载波兰《政治周刊》1985年第7期）
    哥穆尔卡（1905-1982）曾任波兰工人党中央总书记，1948年被批判为犯了右倾民族主义错误而被撤职，1951年被捕入狱，1954年获释，1956年10月起担任波兰统一工人党中央第一书记，1970年12月以“健康不佳”为由辞职。--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