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太史公曰”的春秋笔法
一、司马迁也是一位伟大的杂文家 司马迁不仅是一位伟大的史学家、文学家,而且也是一位伟大的杂文家。司马迁的杂文,可以视作西汉鸿文的顶峰。 《史记》在内容和形式上都继承了《吕氏春秋》和《淮南子》两本杂家著作的长处,而《史记》的百科全书式的规模,在尊重道家但又兼收其余各家这一点上,又远远超过了《吕氏春秋》和《淮南子》。 司马迁在《太史公自序》中曾用两句话概括了写作《史记》的方法:“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协”者,是合的意思,即是指他把六经异传综合起来;“整齐”,有综合排比的意思,也有批判订正的意思。此外,对百家杂语,司马迁也作了细致的筛选工作。合则留,不合则去。如在《刺客列传》之末写了这样一段“太史公曰”: 世言荆轲,其称大之丹之命,“天雨粟,马生角”也,太过。又言荆轲伤秦王,皆非也。 “世言”所云,有不可尽信之处,在剔除了这两点后,司马迁又称赞了刺客们的义举勇为: 如是,自曹沫至荆轲五人,此其义,或成或不成,然立意较然,不欺,其志名垂后世,岂妄也哉! 这些议论,是司马迁在考订“世言”的基础上提出的新见解。 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又用了三句话概述了他写《史记》的目的:“究天人之际,通今古之变,成一家之言。”这又十分符合杂文的要求。司马迁是虽死而无憾的了。他出色地实践了自己的誓言。这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成一家之言”的“言”。“言”者,议论也,即表述作者的思想、主张、见解。我们如果特别注意一下《史记》那部分“言”的文字,又不难发现,其中蕴藏着许多闪光的杂文珍宝。 《史记》之“言”,不能不首先提及“太史公自序”。它虽位列全书之末,其实是为交代写作《史记》的主旨,以答问方式展开论述,引述前人发愤著述的事迹,以明心志,篇幅虽长,却是一篇不可多得的杂文;另有不少篇史传前面的序言,如《外戚世家序》、《酷吏列传序》、《货殖列传序》、《游侠列传序》等篇,都列于正文之前,文字或长或短,有述有论,激切动人。此外,几乎在每一篇文章的末尾所加的“太史公曰”,是作家在写完正文之后的一些感受,用极其精炼的语言,倾注于短短的几行文字里面,包含了作者对人对事的卓越的见解和深沉的感情。穿插在《史记》中间的“太史公曰”,也可以视作中国最早的“编者按”,有时虽只有三言两语,却是点睛之笔。有时借题发挥,敢于讥刺时弊。如果把这近两百篇的“太史公曰”从正文中分离出来,结集而读,也是一本风格独特的司马迁集。 下面就来具体地研究一下司马迁的“太史公曰”的思想和艺术价值。 二、一个活跃着的“我” 纵观《史记》中的杂文“其中无时不在、无文不在的是一个活跃着的“我”。 其人与其文,是那样如血肉一般不可分离地依存于一体。太史公出现于全书始终,或在开篇之始,或居叙述之中,或存全书之终,要言不烦,借史发挥,褒贬分明,画龙点睛,强烈地呈现了“成一家之言”的特色。 在《史记》中,把“我”摆进去的议论,是随时可见的: 余读《春秋》古文,乃知中国之虞与荆蛮句吴兄弟也。(《吴太伯世家》) 余寻曹共公之不用僖负羁,乃乘轩者三百人,知唯德之不建。”(《管蔡世家》) 余以负薪塞宣房,悲《瓠》之诗而作《河渠书》。(《河渠书》) 余与壹逐定律历,观韩长孺之义,壶遂之深中隐厚。世之言梁多长者,不虚哉!(《韩长孺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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