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奠基人从来没有讲过奴隶数量不多的社会也可以是奴隶社会的话。相反，他们倒是非常强调奴隶数量与社会性质的关系的。
    恩格斯说：“在前一阶段上（指野蛮时代——引者）刚刚产生并且是零散现象的奴隶制，现在成为社会制度的一个本质的组成部分；奴隶们不再是简单的助手了；他们被成批地赶到田野和工场去劳动。”(33)又说：“随着这种按照财富把自由人分成各个阶级的划分，奴隶的人数特别是在希腊便大大增加起来，奴隶的强制性劳动成了整个社会的上层建筑所赖以建立的基础。”(34)
    恩格斯这些话，无非是说“零散现象”的奴隶制，不是奴隶社会的本质；只有当奴隶数量“大大增加”，“被成批地赶到田野和工场去劳动”，奴隶劳动并且成为“整个社会的上层建筑所赖以建立的基础”时，该社会才成其为奴隶社会。
    那么，奴隶在古希腊有多少呢？恩格斯告诉我们：在波斯战争时期，科林斯地方的奴隶数目达46万，在埃伊纳地方达47万，平均每个自由民有10个奴隶。(35)雅典全盛时期自由民的总数，连妇女儿童在内，约有9万人，而男女奴隶为36万5千人，被保护民——外地人和被释放的奴隶为4万5千人。每个成年男公民至少有18个奴隶和2个以上的被保护民。(36)
    恩格斯之所以把古希腊看作是奴隶社会的典型，正是基于以上奴隶数量的分析。诚然，恩格斯所列数据是否完全可靠，目前是有争议的。但是，奴隶在古希腊占社会人口的多数，则是多数史学家的一致看法。正由于古希腊奴隶众多，奴隶的劳动才成为社会劳动的主要形式，才成为整个社会上层建筑所赖以建立的经济基础。在古典世界里，不仅贵族需要奴隶来养活，甚至连破产的自由民也都靠奴隶来养活，若是没有奴隶劳动，这个世界就一天也难维持下去。(37)我们有些学者不注重这一事实，不注重经典作家的统计数字，而一味地相信某些西方学者对古希腊奴隶数量轻描淡写的分析和大大偏低的估计，并以此作为分析问题的出发点，否定古典世界的奴隶社会性质，这是很难令人折服的。
    在奴隶数量与社会性质关系上，翦伯赞先生曾有过精辟的论述。他说：“奴隶的数目不是一个没有内容的统计数字，而是衡量一个社会是不是奴隶社会的尺度。”“不要忽略奴隶的数字，奴隶的数字是社会生产的发展达到一定程度和分配的不平等达到一定程度的指标。奴隶数字的增加，是这种生产的发展发达和分配不平等的程度更高发展的指标。”(38)
    我们与翦先生有同感。奴隶人数不多的社会，不应视为奴隶社会。
    奴隶制社会是否是人类社会普遍经历的历史发展阶级问题，是一个重大而复杂的问题。以上的献疑，是笔者在学习过程中的一点体会，不很成熟。如这些浅陋之见，引起读者注意，起到抛砖引玉作用，促进问题讨论的深入，也是笔者所祈望的。
    注释：
    ①⑧马克思：《摩尔根〈古代社会〉一书摘要》，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38、4页。
    ②(24)(25)马克思：《资本主义生产以前的各种形式》，《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496、472、490页。
    ③(14)(33)(34)(36)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本文所引《选集》皆此版次），第172、165、159、164、115页。
    ④《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5卷，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第131页。
    ⑤《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7卷，人民出版社1959年版，第400页。
    ⑥参看苏联科学院主编《世界通史》，三联书店1961年版，第一卷“总编辑的话”和第三卷“序言”。
    ⑦⑩(32)陈唯声：《关于奴隶制经济的几个问题》，《世界历史》1986年第2期。
    ⑨(15)(23)(37)张广志：《略论奴隶制的历史地位》，《四川大学学报》1980年第2、3期。
    (11)(17)(18)(35)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第201、200页。
    (1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第100页。
    (13)《日耳曼尼亚志》有日耳曼人因赌博而沦为奴隶的记述。
    (16)汤普逊：《中世纪经济社会史（上）》，商务印书馆1961年版，第3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