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关于历史主义和阶级观点研究的新进展。 (1)关于历史主义。1978 年下半年若干篇批判“四人帮”阴谋史学的文章中,已经对翦伯赞提倡的马克思主义历史主义予以重新肯定。从1978年底到90年代初,直接阐述有关历史主义的文章约20篇(包括译文)。著作则有蒋大椿的《历史主义与阶级观点研究》[39]、王学典的《历史主义思潮的历史命运》[40]。文革后第1篇专论历史主义的文章,是许永璋的《试论有关历史主义的几个问题》[41],此文在承认人类文明史是阶级斗争发展的理论前提下,在60年代学者的认识范围里,对历史主义理论研究成果作了归纳。对这个问题的认识有所推进的有:①蒋大椿《关于历史主义的几个问题》[42]一文提出,过去只提阶级观点而否认历史主义独立存在的理论前提是人类文明史便是阶级斗争的发展。实际上,人类文明史包括了更加宽阔的内容,阶级斗争只是其中一条线索,而生产力发展、语言、文化中许多历史现象,并不具有阶级性质。故只有一个阶级观点,便不可能说明整个历史过程,必须还要有包括历史主义在内的多种方法。在人类历史除了阶级斗争还有更加广阔内容的理论前提下,此文认为马克思主义历史主义的内涵是:第一,要求从客观历史现象的具体历史条件出发进行研究。第二,要求将产生历史现象的各种历史条件联系起来进行研究,以揭示历史事物的本来面目。第三,要求从历史现象的辩证发展中进行研究。它与阶级观点的关系是,在研究阶级社会历史时,阶级观点是历史主义方法的主要指导思想之一,历史主义方法是阶级观点正确运用的必需武器。②张芝联的《资产阶级历史主义的形成及其特征》[43],系统阐明资产阶级历史主义的形成过程、内容与主要特点,说明了资产阶级历史主义与马克思主义历史主义的联系及其区别。吴承明的《论历史主义》[44]则归纳出一战以后西方历史主义的五个特征并加评述,增加了国内史学界对西方历史主义方法论的了解。③王学典的《历史主义思潮的历史命运》,在肯定中国历史主义思潮的理论贡献同时,分析了这种历史主义作为一种“消极理论”的理论缺陷。此外,还有学者提出,马克思主义历史主义就是历史辩证法。 (2)关于阶级观点。从70年代末到90年代初, 由于同历史发展动力的讨论相关连,涉及阶级和阶级斗争理论的论文超过200篇, 其中专门探讨阶级观点和阶级分析的有20多篇。这些文章对新中国成立以来阶级观点理解和运用中的偏差进行了清理,也对阶级观点的内容及其运用范围作了较为深入的探讨。涉及内容甚多,难以备述。在认识上获得进展的主要有: ①阶级斗争是不是文明史发展的唯一动力?文革前,在论及历史发展动力时,除极少数学者将生产斗争与阶级斗争并列外,史学界基本上认为阶级斗争是文明历史发展唯一的根本动力。戴逸在1979年3 月于成都召开的中国历史学规划会议上作了题为《关于历史研究中阶级斗争理论问题的几点看法》[45]的发言,提出在阶级社会中,阶级斗争不是唯一的历史内容,还有生产斗争、民族斗争、科技发展等非常丰富的内容。因此不能用阶级斗争代替一切。他肯定阶级斗争是阶级社会发展的伟大动力,但不是唯一的,并提出推动社会历史前进的直接的主要动力是生产斗争。刘泽华、王连升也在会上作了《关于历史发展的动力问题》[46]的发言,提出生产斗争是历史发展的最终动力,并探讨了阶级斗争和生产斗争的关系。由此而引发了关于历史发展动力的全国规模的讨论。在讨论中,孙达人、朱绍侯等少数学者仍坚持阶级斗争是阶级社会发展的“真正动力”、“唯一的实际动力”,多数学者则认为阶级斗争是阶级社会的动力之一,但不是唯一动力。讨论中有关历史发展动力的看法多达十余种,与本文题目关系稍远,不及备列。 ②关于阶级对抗,一般认为便是阶级斗争,是劳动阶级反剥削反压迫的斗争推动历史发展。王学典则提出,阶级对抗主要是指阶级剥削压迫本身。没有剥削压迫就没有进步。因此,私有制社会的历史,一般不是通过反剥削反压迫而主要是通过剥削与压迫而创造的。[47]也有的学者对此表示反对。 ③关于阶级观点的理论地位。中国大陆史学界50年代将阶级斗争观点视为唯物史观的两个基本要点之一,60年代更将其视为唯物史观的核心。蒋大椿在80年代提出,唯物史观是从对人类历史发展的观察中抽象出来的最一般的结果的综合,马克思主义阶级观点则是运用唯物史观研究文明史中阶级现象总结出来的较之唯物史观基本原理低一层次的历史理论观点,它不仅不是唯物史观的核心,也不属于唯物史观基本原理,而是以唯物史观基本原理为核心的马克思主义历史理论体系的组成部分。[48] ④关于阶级分析。文革以前,中国大陆史学界基本上认为阶级分析是研究文明史的唯一科学方法。80年代,刘大年《论历史科学研究的对象》[49]一文,认为私有制时代历史研究对象的特点内在规定了阶级分析方法“是唯一的科学方法”。绝大多数学者则认为,阶级分析是文明史研究的方法之一,但不是唯一的。没有阶级的社会,不能运用阶级分析。阶级社会中的非阶级现象,也难以运用阶级分析。即使文明史中的阶级现象,仅用一个阶级分析方法而不与其它方法相结合,也是不妥善的。[50] 以上是新中国成立后大陆史学界一直在探讨的马克思主义史学方法。马克思主义著作中的史学方法当然并非止此。蒋大椿在1986年撰写的《马克思恩格斯著作中所见之历史研究方法》[51]一文,除历史主义、阶级分析外,还发掘整理出了如唯物主义的方法即历史研究出发点的选择,历史比较方法,逆向观察方法,假说方法等。这些方法在80年代以来也被较多地探讨。为着叙述的方便,将这些方法的探究也放在这里介绍。 3.唯物主义历史研究方法。 文革以前,不少史学家都主张历史研究应从事实出发的唯物主义方法。文革后对这个问题的探讨则更自觉而深入。专论这个问题的文章有10多篇,主要探讨以下两个方面问题: (1)历史研究出发点的选择。 这是区别历史研究中唯物主义方法和唯心主义方法的焦点之一。历史唯物主义坚持从历史事实出发。黎澍指出:“这个研究方法不是按照预先设想的公式剪裁历史资料,使之适应某种主观需要,而是充分占有材料,分析历史事件的各种发展,从中探寻内在联系,完全从事实出发”[52]。金观涛在《人的哲学》[53]一书中,依据量子力学的测不准定律,提出微观研究中对象不可能摆脱实验手段干扰而独立存在,以此推论出外部世界并非独立于人的感觉和思维而存在。所以,唯物主义已被“证伪”。这样,研究工作当然只能从研究者的主观世界出发。物理学家何祚庥提出,金观涛的推论是对“测不准定律”的歪曲,因为电子位置和能量的不确定性“是来自电子的本性”,而并非出于测量。[54]蒋大椿则提出,在研究宇观世界、微观世界和历史世界时,即使存在中介手段的干扰,也只能促使研究者不断发展自己的认识和实践能力,改进和完善中介手段,以使观察结果更加逼近客观世界。决不能由于中介手段干扰而导致否定被研究的实在事物的客观性。历史事实是客观存在的,故研究工作从客观存在的历史事实出发,依然是正确的选择。[55]蒋大椿还进一步提出,史学家在从历史事实出发进行研究时,大脑当然并非如空白胶卷,而是必然要选择一种认识工具作为研究工作的逻辑起点。人们选择辩证唯物史观基本原理作为历史研究的逻辑起点,又恰好保证了按照事物的本来面目及其产生根源来理解历史事物。[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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