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中世纪军国主义探析(2)
二、军国主义精神支柱 武士道是武士的道德规范与行为准则,或者说是武士必须履行的职责义务。武士道充分运用利益机制,强迫武士通过切实履行应尽的职责义务来换取权力和财富,对武士具有超契约、超法律的约束力。 武士道在武士的战争生活实践中产生,刻意推崇武勇精神,刺激战争欲望,驱使武士在武力争夺生产手段(土地)和生产物的战争中“建功勋、立伟业”。 中世纪的武士道包括平安主从道德和镰仓、室町、德川武士道。德川时代前的武士道尚无完整的理论体系,只是“战斗者的伦理”,称为“武士之道”、“弓矢之习”、“坂东武者之习”和“兵之道”等,战国和德川时代之交,开始称为武士道。明治维新后,明治政府出于“强兵富国”、“扩张补偿”基本国策的需要,为了培养造就像武士一样崇尚杀伐征战的“皇军”,刺激“皇民”的尚武精神和战争意识,驱使“皇军”、“皇民”在军事侵略中“建功立业”,大肆推崇和鼓吹武士道,武士道称谓才频频出现。 武家社会最重要的社会关系、经济关系是主从关系,武士及其家庭和子孙后代的兴衰荣辱、贫富贵贱,都与主从关系密不可分。武士道就是以主从关系为基础、在主从关系内部形成的。“在武家主从关系内部发展起来的新道德,是作为武士道而产生的”,[6] (P228)旨在维护和扩大主从之间的现实利益。 武士道的核心密码是利益。主从关系是以利益为基础的交换关系。从者的“忠”以主人的御恩为交换条件,武士崇尚献身与武勇精神的真谛在于利益,对主君的献身不过是保全子孙和家的手段。武士道强化主从关系,维护主从间的利益,奉行极端的利己主义原则,以自己的利益得失为转移。即使是“当主从契约与向天皇的仕奉发生矛盾时,武士为了前者也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后者”。[7] (PP98~99) 武士道以征战杀伐中为主君忘我的献身精神为核心内容:(一)忠诚至上。“勿庸置疑,武者之习中,主从意识居重要地位。以从者对主人的忘我献身精神为核心。”[8] (P26)1388年,著名武将斯波义将写作的《竹马抄》一书中,强调:为主君舍弃生命乃武士之本分。[9] (PP65~71)从者将“得主尽忠”作为至高无上的首要任务,原因是“主君给从者恩赏,要求从者报恩--奉公”;“主君……根据从者忠与不忠、忠与不忠的程度,给与赏罚”。[10] (P64)从者需要以忠诚换取主君的恩赏。(二)以武为本。武士以武勇为谋生资本,以驰骋战场的血腥杀戮为主要职责,依靠三尺刀剑侍奉主君,通过战场上的建功立业获取权力和财富。因此,武士道鞭策武士追求武勇,这也正反映了武士作为中世纪军国主义力行者、武士道作为军国主义精神支柱和战争工具的本质特征。(三)重名轻死。面临名誉与生命二者择一时,武士会选择名誉、放弃生命。原因是“从者得到名就意味着接近主君给与恩偿的机会,失去名则意味着远离和失去恩赏。”“功名是与恩赏直接相关联的亲兄弟,是当代武士一切行动的基础。”[10] (P21)武士通过求名、惜名才能达到求利的目的。(四)对死的美化。武士视自杀(切腹)为“光荣的解脱法”,以自杀表示对主君的忠诚、对自己荣誉的珍惜。切腹始于平安后期,在镰仓时代以降的整个幕府时代,几乎成为武士自杀的惟一方式。同样,切腹的基本动机还是在于利益的驱使,以自己的良好名誉,换取子孙后代的权益。 在战事绝迹的德川时代,武士作为战斗者的角色形式化、形骸化,公务转为以行政事务为主。与此相适应,以“死的坚决”、“死的觉悟”为根本的武士道,向以“道的自觉”为核心的武士道过渡。推进并完成这一过渡的,是山鹿素行等著名儒学家兼武士道理论家。“山鹿素行将武士道提高到政治哲学的高度教育武士”,[11] (P155)《山鹿语类》“士道篇”明确指出,武士的两大职分是“得主尽忠”和“在天下实现人伦之道”。还为武士完成自己的职分规定了一系列行为准则,如加强内心道德修养的“明心术”和“自省”;严守生活礼仪、举手投足都令人感到威严的“详威仪”和“慎日用”;大丈夫(英雄)气质的“卓尔独立”之心。[12] (PP77~78)素行的“士道”论,不论在当时还是在以后,都深深地影响着武士们的行动和思想,对日本民族正反两方面的性格也有不容忽视的影响。 德川武士道的基本内容,是对平安、镰仓和室町武士道的继承和发展,主要德目是忠诚、武勇、名誉、服从、义、俭朴、礼仪、勤学等,还增加了日益浓烈、盲目狭隘的复仇主义。集中体现了要么杀人、要么切腹的军国主义精神。 武士道还利用中国的儒学、中国化的佛教宗派--禅宗和深受中国文化影响的日本神道教,发展和完善作为“战斗者伦理”的信念、行为、人生观和价值观等等,并赋予合理性、权威性,将其提升到理性的层次。 武士道对中国儒学的利用主要有:(一)权威认证。以儒家思想印证和确认武士道,将正确性、合理性、权威性赋予武士在战争中形成的信念、行为、人生观和价值观等。(二)道德渊源。如主君尽“忠”、对亲长尽“孝”,重礼仪、明身分中的“礼”与“分”。(三)理论框架。以儒家思想作为新型武士道的理论框架,形成具有新体系和新内容的武士道理论。 对禅宗的利用,一方面是以禅宗“生不可喜,死不可悲”的人生观,使武士安心进入“生为梦幻,死为常驻”、“生不可喜、死不可悲”的无我境界。另一方面是使武士“心如木石”,充满杀气,成为泯灭人性、嗜杀如命的杀人野兽。 神道教从民族感情的角度,提供“对主君的忠诚,对祖先的尊敬以及对父母的孝行”,以民族宗教、民族感情的力量,命令武士绝对地、无条件地服从主君,从精神上支持武士的道德规范。 武士道与中世纪武家军国主义相互依赖、狼狈为奸。武士道依附于武士、武家政治和武家军国主义,以武士和武家政治作为物质载体,利用武家军国主义实现其军国主义抱负;军国主义则依赖武士道军国主义精神支柱和战争工具,争霸世界,建立军事帝国。 武士道对日本军国主义推波助澜、为虎作伥的凶恶作用,主要表现在:(一)充当军国主义精神支柱,以“忠诚”统一思想意识,精神道德的物质化能量任由主君支配,强调超越政治是非的愚忠、盲从和奴性,要求武士绝对地、无条件地效忠和服从主君,以主君的旨意为自己的神圣使命。(二)宣扬军国主义价值观念,追求战场上的“丰功伟业”。驱使武士将战争作为发展的源泉和动力,以穷兵黩武作为自己的神圣职责和压倒一切的首要义务,积极献身于军国主义基本国策。(三)树立军国主义思想意识,营造军国主义社会氛围。以武士道为核心内容的社会教育、职业教育和家庭教育,以尚武教育、战争教育为首要任务,培植军国主义土壤,使整个武家社会弥漫着浓烈的征战光荣思想,滋生出强烈的战争欲望。武士家庭成为军事训练基地和军国主义温床,培养军国主义力行者。(四)培养军国主义战争工具,训练超越生死之界的杀人野兽。武士道武装的军队,以泯灭人性和超越生死之界为特征,将军国主义战争视为神圣使命,一个个武士被训练成跨越生死之门的嗜血野兽,成为人类历史上最具掠夺性、好战性、破坏性和最灭绝人性的军队。 武士道本是武士的道德规范与行为准则,但其影响和作用却不限于武士和武家社会。明治维新至二战,日本民族以忠于天皇为最高道德、将天皇的旨意作为神圣使命,军国主义基本国策成为官民一致的共识、上下一心的行动,对此,武士道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1984年,相良亨教授的研究说:平安末期登场的武士在日本历史上最先明确提出伦理思想,此后,又长期占据社会精英的位置,成为人们效法的对象。除了武士的伦理观外,日本的传统便无从说起。抛开武士,就葬送了我们伦理意识的大半。[12] (P5)由此可见武士、武士道在日本民族精神、民族传统、民族文化中的地位和影响。以军国主义力行者的道德规范与行为准则--武士道为基础的日本民族精神、民族传统和民族文化,难免会夹杂着武士道嗜杀成性、穷兵黩武的军国主义糟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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