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博洽、专精、卓识的史家 白寿彝先生是一位兼擅博洽、专精而又以卓识著称于世的史家。白先生的著作,有中 国交通史、中国伊斯兰教史、回族史、中国史学史;他主编的著作有《中国通史纲要》 、《史学概论》、《回族人物志》(4卷本)、《中国通史》(12卷22册);他的论集有《 学步集》、《史记新论》、《历史教育和史学遗产》、《白寿彝民族宗教论集》、《白 寿彝史学论集》(上下)、《中国史学史论集》等。其中,《白寿彝史学论集》包含了八 个方面的内容,它们是:中国封建社会,历史教育,史学评述,史学遗产,史学史论, 史学史教本初稿,朱熹撰述丛考,序、跋、书评、札记。综上,可见他的博洽。 白先生治史,不赞成务广而疏,提倡博洽与专精互补。他撰写的《中国交通史》出版 后,被认为“举凡有关中国交通文化而可为典据之文献,全部搜用无遗,且都注明出处 ,确是一部标志着中国交通文化史著中最高水平的作品。”(注:牛岛俊作《中国交通 史》日译本序,见《中国交通史》附录,河南人民出版社1987年重印本。)值得注意的 是,此书出版后50年即1987年河南人民出版社重印时,国内尚无此类著作问世。由此, 我们又可以略知撰写此书的艰难。白先生早年曾致力于朱熹思想研究,有些文稿在“文 革”中遗失了,现就仅存“朱熹撰述丛考”所收的7篇论文来看,他在这方面的研究是 有深厚功力的。白先生关于回族史的研究,半个多世纪以来,一直被认为是起到了奠基 的作用和开拓的作用,受到广泛的关注(注:参阅李松茂《白寿彝和中国回族研究》, 载《云南民族学院学报》2002年的3期。)。白先生关于中国封建社会的研究,如他与王 毓铨先生合作的《说秦汉到明末官手工业和封建制度的关系》以及他自己撰写的《明代 矿业的发展》(注:见《白寿彝史学论集》(上),第46-142页。),都是有精深研究的论 文。白先生关于中国史学史的研究,更是蜚声中外。他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撰写的《中 国史学史教本》上册(注:见《白寿彝史学论集》(下),第829-998页。),尽管他本人 事后并不十分满意,但在当时确是达到了最新的高度,在今天仍有许多值得参考的地方 。他在80年代所著《中国史学史》第一册,反映出了他在理论思考和撰述体系上对中国 史学史的整体认识;他的《中国史学史论集》一书,大多是精粹之作(注:《中国史学 史》第一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年8月出版;《中国史学史论集》,中华书局1999年4 月出版,2001年10月第2次印刷。)。 当然,博洽和专精,最终还是要体现出卓识来,才可能产生出创新的学术。这一点, 正是白先生治史的特点和优点所在,是他在学术界受到人们敬重和钦佩的根本原因所在 。 白先生在治史方面的卓识和创新,反映在他所涉及的各个领域。因限于篇幅,不能一 一胪列,这里只从几个方面举例说明如下: 提出了回族史研究的理论和方法。白先生的治史活动,从伊斯兰教史和回族史开始, 直到他逝世前,都始终关注着这方面的工作。为了发展回族史研究,他殚精极思,提出 了明确的理论和方法。他先后发表了有关的文章和讲话,如:《关于回族史的几个问题 》(1960年)、《关于回族史工作的几点意见》(1984年)、《关于开展回族史工作的几点 意见》(1989年)、《关于编写新型回族史的几点意见》(1990年)(注:见《白寿彝民族 宗教论集》第176-187页,206-218页,238-246页。)。这些文章和讲话,所论涉及到“ 回族和伊斯兰教”、“回族的来源”、“阶级关系和民族关系”、“历史人物”、“回 族史工作”、“回族史研究的重要性”、“回族跟汉族、跟别的兄弟民族的关系”、“ 关于编写新的回族史的问题”,以及搜集资料问题、队伍建设问题等。他所说的“编写 新的回族史”的编纂形式,是参照他作为总主编的《中国通史》的体裁而提出来的,即 包含四个部分:序说,综述,典志,人物。他把他主编的《回族人物志》(4卷本)看作 是其中的第个四部分。他还对第三部分提出了具体的12个方面的事目:地域考,生计考 ,工艺考,会社考,寺院考,教育考,天文、历算考,医药、体育考,礼俗考,经籍考 ,金石考,语言考。白先生在回族史研究方面的理论和实践,把回族史研究不断推向前 进。 提出了中国历史上民族关系主流的新见解。从50年代起,白寿彝先生关于民族史研究 开始逐步突破回族史研究的范围,而涉及到民族关系史研究中的一些理论问题。他撰写 的《论历史上祖国国土问题的处理》(1951年)、《关于中国民族关系史上的几个问题》 (1981年)等论文(注:《白寿彝民族宗教论集》第24-31页、46-65页。),提出中国历史 上的国土疆域的划分与历史上的民族关系有密切联系的论点,以及用发展的观点、全面 看问题的观点来考察中国民族关系史上的主流问题的论点等等,引起了史学界的广泛重 视。关于中国民族关系史上的主流问题,白寿彝先生的看法是:关于民族关系史上的主 流问题的探讨和研究,可以看得开阔一点。我们研究历史,不能采取割裂历史的方法。 从一个历史阶段看问题,固然是必要的;从整个历史发展趋势看问题,则是更为重要的 。在民族关系史上,“友好合作”不是主流,“互相打仗”也不是主流。有时好一阵子 ,有时歹一阵子,但总而言之,是各民族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是许多民族共同创造了 我们的历史,各民族的共同努力,不断地把中国历史推向前进。这是主要的,也可以说 这就是主流。他从历史上各民族在社会生产、社会生活中的互相依存,从盛大皇朝的形 成离不开少数民族的支持,从少数民族的进步同样是中国整个社会进步的重要标志等三 个方面论证了上述看法(注:见《白寿彝民族宗教论集》第53-56页。)。他的上述见解 提出来后,使“斗争”是主流与“友好”是主流之间的长期争论得到缓和,大家基本上 取得了共识,加深了对民族关系史发展趋势之本质的认识。 提出了中国史学史学科建设的理论。白先生从20世纪40年代起致力于中国史学史研究 ,前后约60年时间。在这60年中,在三个不同的历史时期,他写出了三个中国史学史稿 本。他在《白寿彝史学论集·题记》中这样写道: 本书所谓史学,主要是指史学史。像民族史那样,这是一门新兴的学科,更确切地说 ,是一门在树立中的学科。史学史的任务是阐述史学发展的过程及其规律,阐述史学在 发展中所反映的时代特点以及史学的各种成果在社会上的影响。对于中国史学史来说, 是要我们对本国史学作出系统的自我批评和自我总结。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没有长期 细致的工作,是做不好的。我在四十年代初,因学校要开设这门课程,我开始试写讲稿 ,讲稿写到清末。六十年代初,我另起炉灶,重新写史学史讲稿,写到刘知幾, 因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开展起来,没有能继续写下去。这一次的讲稿,在北京师范大学排 印了,题作《中国史学史教本》。1983年六月,我开始写史学史的第三个稿本,在1984 年十二月完成了第一卷,题名《中国史学史》,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经过十年动乱 ,第一个稿本已不知弄到哪里了。第二个稿本虽只印了五百本,但毕竟是印出来了,因 而得以保存下来,并在相当范围内得以流传。现在的第三个稿本,虽在不少地方已与《 教本》大不相同,但《教本》仍有可以参考的地方,还有不少章节是第三稿还没有写到 的(注:《白寿彝史学论集》(上)第1-2页,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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