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问“西土”是否有好的收成,说明“西土”是商王属地,但攻伐“西土”的记载却反证“西土”有时不在商王的有效管辖或保护之内,可见“西土”的方位概念既是指确定的近称,又可能是不确定的远称。“西方”更是如此: 西方受禾。(《合集》33244) 西方受年。(《屯南》2377) 西方曰韦,风曰彝。(《合集》14294) 贞帝于西方曰彝,风曰丰,求年。(《合集》14295) “西方”犹如“西土”,当贞问是否“受年”时是确定的地方,而当指称风名时则是遐迩不定的方位⑨。此外,还有“西南”、“西北”或“北西”: 勿伐西南。(《合集》721正) 于西南。(《合集》8725、8726) 勿伐西北。(《合集》14395正) 田从北西。(《合集》10902) 今日方其征不征?延雨自西北,少。(《合集》31021) 甲子,贞其涉师于西北。(《屯南》1111) 这些方位词汇,与神灵无关,也不是指确切的地方,应属于自然地理名词,因而具备方位语词传承的素质。 那么,在“西”、“西方”、“西北”及“西土”之方究竟会有哪些不确定的因素或事项值得卜问呢? 隹西方我。(《粹》1166) 卜辞为“”者多为祖妣神祇,此“西方”可能是指西方之神衹(地衹),也有可能为西方之敌国⑩。 辛亥卜,争贞…立大事于西。(《合集》24) 贞其大事于西于下乙旬。(《合集》1672) 三代之时,“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左传》成公十三年)“大事于西”意味着祭祀、战争多与“西”、“西方”、“西土”有关。在卜辞中,不仅有若干条“帝西”(《合集》34154)、“帝于西”(《合集》10976正)、“褅于西”(《合集》14328正)等祭祀活动的记述,更有若干例“往西”与“从西”的记载,形成鲜明的对照。尤其是“自西”或“来自西”的卜辞最多,达64例(11)。这又是为什么?其中原委在于,与商为敌的方国大多在商之西方、北方、西北方(12)。特别是“有来羌自西”,(《合集》6596、6597正)构成武丁以后“大事于西”的主题。殷商时代的“西土”、“西方”乃古族羌人的故地。文献记载,“禹兴于西羌”,(《史记·六国年表》)即夏人本为“西土”之人。“殷革夏命”之后,夏人分途逃匿迁徙,除一部分南迁、北迁之外,主体部分则向原来的老家陕甘宁境西迁。其西迁者及留居故土者仍称为羌(13)。由于夏(羌)人与殷商矛盾尖锐,故常有冲突和战争。如武丁时“伐羌口妇好(之族)三千人,旅万人,共万三千人”。(《库》310)可见“大事于西”诚非虚言。揆诸文献: 我西土君子,天有显道,厥类惟彰。(《尚书·泰誓下》) 逖矣,西土之人!(《尚书·牧誓》) 有大艰于西土,西土人亦不静,越兹蠢。(《尚书·大诰》) 乃穆考文王,肇国在西土。(《尚书·酒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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