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恩格斯与1848—1849年匈牙利民族解放战争(3)
还在1848年革命前夕,马克思和恩格斯根据1846年波兰克拉柯夫起义的经验,就明确指出,东欧各个被压迫民族争取民族解放的斗争首先必须“反对宗法封建的专制政体而争取土地民主制”,即“把土地革命当作民族解放的条件”。(12)他们强调,这是“东欧民主制的唯一可能的形式。”(13)显然,他们认为,东欧各个民族争取解放的斗争并不是孤立的问题,它是与当时正在开展着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联系在一起的,而且是从属于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 1848年革命开始以后,马克思和恩格斯始终从民族问题从属革命问题的观点,从欧洲革命全局利益的观点,来看待和评价匈牙利革命中各个民族之间的复杂而微妙的关系,以及它们在革命中的地位和作用。恩格斯写道:“在那个时候,应当把东欧民族的混乱状态弄清楚,当时的问题在于:哪个民族将在这里发起革命,哪个民族发挥最大的革命毅力,从而保证自己的未来。”(14) 首先,马克思和恩格斯充分肯定马扎尔人的革命创举和他们反对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英勇斗争。 恩格斯把马扎尔人争取自由的斗争同1793年革命的法国相比,写道:“群众性的起义,全国都来制造武器,发行纸币,迅速镇压一切阻碍革命运动的人,不断革命--总而言之,在被科苏特所武装、组织和鼓舞的匈牙利,我们重新看到了光荣的1793年的一切基本特征。”(15)他强调指出,1848年匈牙利革命及战争具有真正的革命性质。恩格斯又把马扎尔人争取自由的斗争同1830-1831年波兰民族起义相比,认为二者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前者与后者不同之处,就在于当时对波兰人不利的一切情况,现在都对匈牙利人有利。”“当时在波兰实行得太晚的事情,匈牙利人一开始就做了。”(16)这就是国内社会关系的革命,消灭封建制度,吸引波兰和德国参加战争等,从而使匈牙利革命战争成了具有欧洲性的战争。他们强调指出,马扎尔人同德国人、波兰人一起成了“革命的民族”。 与此同时,恩格斯对匈牙利革命政府在对待其他民族的一些错误做法,则持否定的态度,并指出,这些错误的政策对匈牙利革命的前途来说是十分有害的。例如,由于匈牙利政府初时拒不承认斯洛伐克人的语言平等和自治的要求,使斯洛伐克人对革命漠不关心甚至抱敌对态度。(17)在特兰西瓦尼亚地区,马扎尔人特派员采用残暴手段压制罗马尼亚人的民族愿望,也被恩格斯批评为“毫无意义的和不讲策略的”。(18) 其次,马克思和恩格斯严厉谴责匈牙利各斯拉夫民族的民族运动,反对他们发起的“泛斯拉夫主义叛乱”。因为: 第一,匈牙利各斯拉夫民族的民族运动把狭隘的“民族要求”提到第一位,并与革命相对立。在1848年夏秋之季,欧洲革命转入低潮,匈牙利革命战争成了革命与反革命的斗争的中心。正是在这个时候,窃居斯拉夫民族运动领导地位的斯拉夫贵族及资产阶级自由派提出建立哈布斯堡王朝统治下的“各民族平等联邦”的政治纲领,幻想通过同封建反动势力联盟的办法来实现它们的“民族愿望”。实际上,他们抛出这个纲领的目的,就是为了反对匈牙利革命和革命战争,这是与欧洲革命的利益相背离的。所以,恩格斯指出,“当法国人、德国人、意大利人、波兰人和马扎尔人举起革命旗帜时候,斯拉夫人却像一个人一样全都站到反革命的旗帜下面了。走在前面的是很久以来一直对马扎尔人坚持其反革命的分离主义打算的南方斯拉夫人,其次是捷克人,他们后面是武装起来的、准备在决定关头投入战斗的俄国人。”(19)恩格斯斥责这些斯拉夫人是一整批“反动的民族”。 第二,泛斯拉夫主义把虚构的“民族特性”看作至高无上,鼓吹“斯拉夫统一”,实际上是为沙皇俄国扩张政策服务的。在1848年6月,在布拉哥和阿格拉姆(萨格勒布),先后召开的斯拉夫人代表大会和南方斯拉夫人代表会议上,各斯拉夫自由派抛出建立全斯拉夫同盟,实现“斯拉夫人统一”的斗争口号,于是泛斯拉夫主义浪潮就在奥地利帝国范围内迅速泛滥起来,并成为反对匈牙利革命的一股反动力量。事实上,它们宣扬的斯拉夫人“共同民族特性”带有完全抽象的性质,是根本不存在的,甚至所谓“共同的斯拉夫语言”,也是空想的产物。当时,它们把这些实际并不存在的东西当作奋斗目标,显然是另有所图。所以,恩格斯指出:“泛斯拉夫主义的统一,不是纯粹的幻想,就是俄国的鞭子。”“泛斯拉夫主义按其基本倾向来说,是反对奥地利的革命分子,因此,它显然是反动的。”(20) 与此同时,恩格斯指出,泛斯拉主义者同反革命站在一起,同封建反动势力勾结,结果并不总是有利的。一方面“奥地利政府和斯拉夫人之间的分裂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他们的利益从根本说是对立的。例如,在克罗地亚,民族主义的南方斯拉夫人同帝国当局的冲突就一直没有停止。“一旦克罗地亚人把红斗蓬换成大礼服,对军法皇帝的热情就会自动终止。”(21)另一方面,从奥地利皇室来说,只是暂时利用斯拉夫人反对革命,但在镇压了匈牙利革命之后,它会反过来同匈牙利反动贵族一起重新奴役这些曾站在它一边的民族。 最后,我们还必须看到,恩格斯在关于匈牙利革命的一些文章中,主要是在分析斯拉夫人投到反革命方面的原因时,也存在有某些错误论断。例如, 他认为,1848-1849年革命中,各斯拉夫民族成为“反动的民族”的主要原因是这样两个方面:一方面,由于各斯拉夫民族社会经济落后,资本主义微弱,尚未成熟到进行革命的程度,甚至“距离革命还很远”,(22)结果被封建反动势力所利用。这个分析是完全正确的。但是另一方面,恩格斯认为,由于这些分散的、被其他几个大民族隔开的各个斯拉夫民族,仅仅是一些“残存的民族”,必然将被其他民族所吞并或同化,因而它是缺乏生存活力和注定要走向灭亡的。这个论断显然是不准确的,也没有为历史所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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