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关于农民问题和土地问题
    法国大革命，取消了农民的封建义务，在很大程度上把土地交给了农民。雅各宾派在1793年6月3日、6月10日和7月17日，先后通过三个土地法令，将逃亡贵族的土地分成小块，用分期付款的办法卖给农民，同时把过去被地主贵族抢夺的公有土地也归还给农民，并宣布废除农民的封建义务，烧毁封建文契。这些革命措施，在消灭封建制度方面，的确很彻底。通过这些措施，在法国广泛地扶助了一个强有力的小农阶级，他们成为反对封建制度的后盾力量和前线战士。但这些措施对于建立资本主义制度，发展资本主义生产，开辟海外殖民地，巩固资产阶级的统治，却产生了极其巨大的消极作用。资本主义的发展，需要充分的资本原始积累；需要大量与生产资料分离的源源不断的自由劳动力（雇佣劳动者）；需要把农业纳入资本主义生产的轨道；需要解除自然经济和小生产者经济的束缚，扩大国内商品市场，加强资本的周转、增殖和扩大再生产。然而，土地法令的颁布，使法国资本主义掉进了小生产者的汪洋大海与无边泥沼。法国大革命，没有通过革命暴力加强资本的原始积累；没有充分开辟雇佣劳动力的来源；没有最大限度地扩大国内市场，使本来积累得不足的资本获得充分运用，以致只能投放金融市场，从事高利贷活动；农业长期无法纳入资本主义轨道，实现社会化的大生产；工业革命无法最大限度地展开；没有足够的商品和资本从事海外竞争，开辟和支撑海外殖民地。在资本主义各国竞争的各个领域，法国资产阶级常常以一筹莫展、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姿态出现于历史的舞台。这是法国大革命在经济上所产生的消极结果。在政治上和思想上，法国大革命也产生了消极的结果。由于有了自己的“安乐窝”，所以，1815年波旁王朝复辟，农民阶级冷眼旁观；1830年七月革命，农民阶级若无其事；1848年二月革命，农民阶级消极对待，而工人六月起义时农民阶级则表示对立，参加镇压；流氓无产者的政治代表路易·波拿巴曾经得以骗上农民，被农民阶级误认为“农民总统”，“农民皇帝”而受到拥戴；巴黎公社革命，法国农民在历史舞台上是有名的旁观者；圣西门、傅立叶的空想社会主义和蒲鲁东的无政府主义、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实际上都是法国大革命所扶助的农民小有产者阶级的思想体系，不但影响了资本主义的发展，也影响了无产阶级的革命。马克思在法国没有立足之地，却在英国定居，在英国对资本主义社会进行研究，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展开战斗；在英国，摆开战场，留下足迹，找到归宿；在英国，孕育与产生马克思主义，使英国成为马克思主义的真正故乡。法国大革命，在军事上留下的消极结果更是非常鲜明。拿破仑的战威，只反映了农民阶级的“三斧半”。法国资产阶级在国际战场上，是有名的常败将军。不光两次世界大战中首都巴黎陷落，投降亡国，而且在其它多次争霸战争中和抢夺殖民地的战争中，也常常打败仗。
    1640年开始的英国革命，与法国大革命在农民和土地问题上，形成鲜明的对照，表现了无容置疑的彻底性。英国革命不仅消灭了封建地主阶级，同时消灭了小农阶级；没有用小农阶级的土地占有去取代地主阶级的土地占有，而是用资产阶级集中经营的土地占有去取代几千年来分散经营的土地占有。这样，为资本主义的发展提供了最重要的前提，创造了最有利的条件，开辟了最广阔的前途。英国革命，利用集中的有组织的社会暴力，通过立法手段，加快圈地步伐，疯狂地剥夺农民。革命前，英国进行了一百五十年的圈地运动，只圈占了五十万英亩土地，仅占全国耕地面积的2.76％。可是革命后的一百多年间，却圈占了七百多万英亩土地。农民遭受了真正的浩劫，被迫丧失生产资料，离乡背井，加入雇佣劳动者的队伍。马克思说：“十八世纪的进步表现为：法律本身现在成了掠夺人民土地的工具。”⑥英国革命后的一个世纪，自耕农作为一个阶级在英国消失了。英国革命净化了英国社会的所有制，剩下三种所有者：单纯劳动力的所有者，即雇佣工人；资本的所有者，即资产阶级；土地的所有者，即农业资本家。资本的原始积累进一步完成了；雇佣劳动力源源而来；农业纳入了资本主义的轨道；国内商品市场豁然展开；工业革命有了前提条件和推动力量；向国外的商品输出和资本输出有了雄厚的国内基础；于是英国资产阶级的足迹踏遍全世界，同时把法国从很多殖民地上赶走，建立了一个“日不落国”的资本主义国家，最后发展为殖民帝国主义，同时衍生了美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南非等许多资本主义国家。而法国地跨大西洋与地中海，资源比英国丰富，人口比英国众多，土地比英国广阔，但在整个资本主义的发展过程中却一直孱弱不堪，最后成为腐朽性和寄生性最强的高利贷帝国主义，其根源就是在大革命中没有象英国那样彻底按资本主义发展的需要解决农民问题和土地问题。
    关于英国革命前没有法国大革命前那么充分的启蒙运动和革命后没有法国那么多反复斗争的战斗性问题，实际上这不能作为评论革命彻底与否的根据，而且法国大革命后的反复斗争只反映了政权不稳定，革命不彻底，不反映什么战斗性。至于经典著作中有关英国革命保守的论断，更是引述中的误解。马克思在《评基佐〈英国革命为什么会成功？〉》中说：“基佐先生感到的大惑所在--英国革命保守性之谜（他对此只能用英国人的绝对聪明才智来找到一种解释），就是资产阶级坚持同大多数的大土地所有者建立长期联盟，而这个联盟，使英国革命基本上有别于用分散土地来消灭大土地所有制的法国革命。”⑦第一、到底是马克思认为英国革命保守，还是大金融资产阶级的代表基佐认为英国革命保守？第二、按照科学的分析，是资产阶级与新贵族的长期联盟决定了英国革命的保守性，还是用分散土地来消灭大土地所有制决定了法国革命的保守性？第三、这个解释英国革命保守性的答案是马克思的？基佐的？还是“绝对聪明”的英国人的？第四、马克思在这里，是站在批判基佐的地位，还是站在赞同基佐的地位？第五、马克思在别的任何地方正面提到过英国革命保守吗？这些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同无产阶级革命相比，任何资产阶级革命都是不彻底的。但在资产阶级革命中，拿英国革命同法国大革命相比，英国革命要彻底得多。
    注释：
    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92页。《资本论》第一卷。
    ②《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252页。
    ③《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392页-393页。
    ④《列宁全集》第38卷第244页。
    ⑤《毛泽东选集》第2卷第637页。
    ⑥《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230页。
    ⑦《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7卷第25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