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世纪末期资产阶级政治运动和革命运动逐渐兴起以来，最重视最强调土地问题的政治思想家是温斯坦莱。他在一系列著作和抨击文中系统地论述了土地问题，并领导了掘土派运动，进行了土地斗争实践。本文拟就温斯坦莱的土地思想作一些初步探讨，以就正于同志们。
    一
    温斯坦莱活动的年代，是十七世纪四十年代末期，英国革命取得了胜利，但英国还是个农业国家，新贵族和资产阶级不仅没有解决广大贫苦农民的土地问题，反而利用革命购买和夺得了大量土地。农民没有或缺少土地，成为十分严重的社会问题。
    在严重的社会现实面前，温斯坦莱认为私有财产，主要是土地私有制是人民一切灾难的根源，即“产生使人陷于贫困之中的一切战争、流血、偷窃和奴役法律的原因”。①他把土地问题看得重于一切，高于一切，而“金钱只是土地的一部分”，②因为财富首先来源于土地的耕作。为了解决现实社会问题，找到改革的依据，他追溯到土地私有制的起源。
    温斯坦莱的政治思想，特别在早期，具有宗教神秘主义的色彩。他的土地问题思想，更是如此。他从《圣经》中找寻土地私有制的起源，是造物主即上帝创造了土地，造物主的本意是要大家共用土地，同享幸福。但是人类始祖亚当和夏娃犯了罪，他们的大儿子该隐杀死了弟弟亚伯，后来以实玛利迫害他的弟弟以撒，以扫迫害他的弟弟雅各，哥哥们把土地圈占起来，而弟弟们却成了租用土地的奴仆。这里，温斯坦莱实际上是把该隐、以实玛利、以扫等作为封建领主和地主的代表，他们用掠夺或变相掠夺即买卖的方式，把公共的土地占为己有，而亚伯、以撒、雅各等则是广大贫苦农民的代表，他们被剥夺了享用公共土地的权利，处于被奴役的境地。
    以兄逼弟悲的圣经故事来说明土地私有和阶级压迫的起源，固属荒唐，但透过宗教的灵光，仍然揭出了一些有意义的启示。它把人类的不平等与生产资料私有制特别是土地私有制联系起来，说明现实生活中的土地私有及其造成的种种罪恶其来有自，其源甚远。它利用圣经故事，实际上把人们对该隐、以实玛利、以扫的憎恨，转注到现实中的地主身上；把人们对亚伯、以撒和雅各的同情转注到现实中的贫苦农民身上。它所起的宣传作用是不能小看的。
    1066年诺曼公爵威廉率领西欧骑士侵入英国，为英国新的王朝奠定了基础。温斯坦莱一再把英国土地私有制的开端和发展与诺曼人的征服联系起来，并加以极端的强调，这是为什么呢？笔者认为：
    第一，温斯坦莱的观点虽不完全合乎事实，但也有一定的历史根据。英国封建化的过程固然不是从诺曼人的征服才开始，但它却大大加速了英国封建化的进程。威廉不仅自己掠夺了大量土地，而且给所有的宠臣和军官都分封了不少土地，他们成为新的封建领主。正如温斯坦莱指出的，征服战争剥夺了弱者的财产而把它交给了强者，并且继续支持可诅咒的奴役制度。③
    第二，民族被征服和被压迫的过程是极其痛苦的过程，它蓄积着年长月久的痛恨和怨愤，温斯坦莱显然要以此进一步激起广大人民的愤恨，以利于实现掘土派运动的目的。
    第三，以查理第一为首的王权为英国人民所切齿痛恨，温斯坦莱把王权与诺曼人的征服联系起来，当代王权就是威廉征服事业的继承物，查理第一虽然已被打倒，王权的根基还是存在，王权所庇护的土地制度和剥削制度还是存在，王权还有可能卷土重来，实际上就是把诺曼人征服联系于革命对象，并联系于警惕反革命复辟的可能性。
    第四，英国革命胜利后还广泛存在着封建地主及其剥削，温斯坦莱认为他们的祖宗就是威廉及其宠臣、军官和扈从，他们的祖宗靠着刀剑的力量掠夺了土地，传给其子孙，“你们的父辈的这种罪恶就落到你们头上，……而且将会继续下去，直到你们血腥的强盗的权力从这块土地上被连根铲除的时候为止”。④把土地私有和剥削的账，从子孙远溯到老祖宗，远溯到威廉的征服，是温斯坦莱进行掘土派运动宣传的重要论点，也是颇为动人和有效的论点。
    封建领主和地主除了用暴力直接掠夺土地外，还用买卖的方式取得大量土地。他们振振有辞，说买卖是合法的、正当的，彼此心甘情愿的。对此，温斯坦莱也进行了尖锐的揭露。土地买卖看起来是自愿，实际上是被迫，是暴力强迫下的买卖，是被生活所逼下的买卖。而且买卖往往是欺骗，狡猾之徒“用虚伪的不正当的骗人的买卖技巧，抢走了他们（指贫苦农民--引者）使用土地的自由，夺去了他们的天赋权利”。⑤至于革命时期土地的买卖，“乃是人们用以竭力互相骗取土地的一种艺术”。⑥同时，贵族地主老爷们购买土地的金钱是不义之财，是极其肮脏的。他们购买了大批土地之后，利用从土地所得的财富进一步发财，再利用金钱和欺骗手段爬到更高的统治地位上去，骑在广大人民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