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温斯坦莱的土地问题思想(3)
在革命时期,独立派头头们为了利用人民,曾答应人民种种诺言,但胜利后他们却把那些诺言和协议抛到九霄云外。对此温斯坦莱进行了尖锐的揭露。他指出,协议必须遵守,诺言必须兑现。当务之急是,作为胜利品而夺来的王室土地、主教和副主教的土地,以及林地和村社土地,都应该自动地归还贫穷的老百姓。独立派控制的议会如不顾诺言,拒绝要求,必将进一步暴露自己的面目,激起广大人民的更大义愤。 温斯坦莱的土地问题思想最可贵之处,是把解决农民土地问题与英国革命的继续和发展密切联系起来,与自由共和国的事业密切联系起来。 第一,英国革命时期一些政治派别先后露过头角,长老派主张君主立宪,为君主保留很大的权力。独立派虽主共和,但反对民主主义的共和。平等派主张民主主义的共和,却不愿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以温斯坦莱为代表的掘土派,不仅主张民主主义的自由共和,而且认为真正的共和国还必须包含人民享用土地的自由。“真正的自由存在于人们得到食物和生活资料的地方,这也就是使用土地”。(16)真正的自由是人们自由地使用土地,温斯坦莱的这个主张实际上已经突破了资产阶级民主主义的界限,要求共和国保证人们的物质生产和生活资料,首先是土地。 第二,温斯坦莱认为,只有人民获得土地,自由的共和国才能巩固。议会政府只有给人民享用土地,才能赢得人心,如果把共和国的事业比作南瓜的话,人民的心却是南瓜的根。“土地的使用如果能够做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块地,……共和国的和平就有了保证”,(17)否则就会引起公愤。“如果给予这种自由(指人民享用土地的自由--引者),全国社会在爱与刚毅之中团结起来。如果有任何外敌象一群老鼠那样来侵犯我们,抢夺我们的遗产,我们就会象一个人一样奋起加以保卫”。(18) 第三,只有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才能有效地防止王权的复辟。温斯坦莱指出,王权并不是单国王一个人的问题,在国王下面有众多的领主、庄园主、地主、法官和僧侣等。如不消灭这些人的权力,王权就有可能卷土重来。而他们之所以有权力,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们有大量的土地。封建土地私有制正是封建专制王权的根基。“王权象枝叶繁茂的大树一样,如果你只把树梢砍去而留下树根和树枝,它就会重新生长出来,取得新生的力量”。(19)在温斯坦莱看来,如果农民能自由享用土地,王权的根基也就挖掉了。 第四,在对社会力量的分析方面,在自由的共和国中,什么人才是社会的支柱和国家的栋梁呢?温斯坦莱认为是广大的雅各们,即广大被压迫的穷苦人民,特别是无地农民才是“万物的伟大复兴者”,才是“国家的救星”。“被人轻视的穷苦人民将拯救本国和一切国家”,(20)“使一切人摆脱奴役”。他们虽然处于很低的地位,是被“践踏的尘埃”,但他们是“羔羊”,是“全世界的爱和正义的精神”。温斯坦莱用最美好的辞句肯定和赞扬他们,而地主老爷及其爪牙,则是“毒龙”,代表着“嫉妒、骄横和非正义的力量”。(21)“有钱人一般也是真正自由的敌人”,(22)他们力图使生灵永受奴役。 “羔羊”和“毒龙”之间是你死我活的斗争,“雅各们正在站起来”,“羔羊”和“毒龙”正展开一场战斗。这一斗争将一直继续到毒龙被赶走为止,而毒龙被擒和受审判的日子很快就要来到。 如何从封建土地所有制转变到农民土地所有制,即实现耕者有其田呢?温斯坦莱认为,首先是村社土地和荒地应归农民所有,农民有权自由开垦荒地和使用村社土地,而无需付出任何地租或金钱。温斯坦莱为此领导了掘土派运动,虽然规模不大,但也体现了农民对土地的迫切要求,表明了农民斗争的正义,震动了革命后的英国社会,它虽然不久便遭受镇压,仍然有其深远的意义。 对王室土地和主教土地,温斯坦莱要求议会政府归还给农民。它们本来是夺自农民的。温斯坦莱的要求是完全正当的。但他对克伦威尔及其政府还有一定的幻想,企图用要求和请愿的办法来取得王室和主教的土地,显然是不可能的。当然,由于开垦荒地的受镇压而告失败,温斯坦莱也不可能着手解决王室和主教的土地问题。 至于地主的私有领地,温斯坦莱幻想用宣传的方法,以神明的感动,地主良心的发现,从而放弃自己的土地。“当你们身上的神明还没有迫使你们放弃你们靠杀戮和偷窃的手段得到的现在还掌握在你们手中的土地和财产以前,我们不会去触动你们的领地”,(23)“我们并不靠武力来做到这一点”。(24)温斯坦莱诉诸于人性论,企图用和平方法而反对用暴力手段去取得地主的领地,这是温斯坦莱的最大局限性。掘土派运动的迅速失败固然是当时阶级力量配备的关系,但也不能说与温斯坦莱的这种思想无关。当然在温斯坦莱的著作里也有暴力思想的端倪。他说:“只要我们还在我们村社土地的范围活动,我们中没有一个人去侵犯你们的财产或圈地,可是你们一旦要想压迫别人,要无辜的人流血,你们的法律就不会对我们发生效力。”(25)蔑视地主的法律,不承认它的效力,这意味着什么,不是明显吗?现在还没有去侵犯地主的圈地和财产,以后呢?就不一定了。又如他警告克伦威尔,“如果发现您和其他与您一起掌权的人沿着国王的脚迹前进,您能防止自己或者您的后人不被推翻吗?当然不能!”(26)要象推翻国王那样推翻克伦威尔,不用暴力能行吗?当然不行。在这方面温斯坦莱的思想包含着复杂的矛盾。 还必须指出,温斯坦莱在为农民争取土地的斗争中,不仅是如一般所述限于自由垦荒的行动,而且还直接号召贫苦农民拒绝为地主做工。“当他们拒绝为了租地而替他们(指地主--引者)做工时,就会再度把暴君推翻”。(27)温斯坦莱指出,替地主做工,也就是为罪恶效劳,也就是犯罪。“谁替别人做工,不管是为了拿工钱还是为了顶替地租,都是在干不正义的事,继续支持灾祸”。(28)谁替地主做工,上帝就要惩罚谁,上帝就要捉拿这样的人。温斯坦莱托言上帝说:“我是上帝,我说到就做到。”这虽然是宗教迷信的说法,但它是借着上帝的名义来促进实现对地主的抵制。虽然温斯坦莱夸大了拒绝为地主做工的意义,单单不为地主做工,是不可能再度把暴君(这里是指地主压迫)推翻的。但它仍不失为对地主斗争的重要步骤,发动和组织农民的有力号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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