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种私有制比较英法资产阶级革命的彻底性(3)
同时我们还应该看到,这两种私有制并不是简单的平行关系,而是农业资本主义由低到高的两个发展阶段。马克思在论述资本主义积累的历史趋势时指出:从资本主义社会到无阶级社会是经过两个对私有制的否定而完成的。“靠自己劳动挣得的私有制,即以各个独立劳动者与其劳动条件相结合为基础的私有制,被资本主义私有制,即以剥削他人的但形式上是自由的劳动为基础的私有制所排挤。”这是资本主义制度下对私有制的第一个否定。前者是后者发展的基础,而后者则是前者发展的必然结果,是比前者在内容上更加深远和形式更加纯粹的一种私有制。“资本主义生产由于自然过程的必然性,造成了对自身的否定。这是否定的否定。”(20)也就是对私有制的第二个否定。这一否定必须以第一个否定为基础,同时又是第一个否定发展的必然结果。第一个否定标志着资本主义的发生发展,使分散的劳动转化为社会化的劳动。第二个否定则标志着资本主义的灭亡,使人类进入无阶级社会。第一个否定的发展前途是资本主义私有制,而第二个否定的发展前途则是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公有制。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很明显,英法两种土地私有制同属第一否定中的两极,法国的农民所有制是资本主义私有制否定的对象,而英国的大地主所有制则是这一否定的结果。因此,英国的大地主土地所有制要比法国的农民土地所有制进步得多。 (三)英国革命使政权与土地所有权达到统一,形成一个较为安定的社会环境,从而有利于资本主义的发展;法国革命造成政权和土地所有权分离,使小农成为社会动荡不安的一个重要因素,造成了资本主义的缓慢发展。而大规模的社会化生产促进了英国资本主义的发展,个体分散的小生产则延缓了法国资本主义的发展。 政治经济的统一,是社会发展的重要因素。英国革命后,新贵族在政权中占据领导地位,在经济上享有土地所有权。他们一方面利用政权的力量,确立和巩固自己的土地所有权,采取一系列有利于农业生产发展的措施;另一方面依靠经济上的雄厚力量,保证本阶级的统治地位。这种政权与土地所有权的统一,促进了农业资本主义的发展。法国革命后,资产阶级夺取了政权,农民获得了小块土地。但资产阶级掌握政权的目的,并不是为发展农业生产着想,农民虽占有土地,却不能利用政权力量为发展农业创造条件。这种政权与土地所有权的分离,延缓了农业资本主义的发展。 社会的安定是经济发展的首要条件。英国革命后,资产阶级和新贵族不但在政治上协调一致,在经济上也相互渗透。资产阶级不但经营工商业,也投资于农业;新贵族不但经营大农场,也广泛参加工商业活动。资产阶级和新贵族在政治经济上的密切关系,使英国的政局较为安定,成功地完成了1832、1867和1884年的改革,没有给国内政治生活带来动荡。法国革命后,由于农民迷恋于自己的小块土地,由他们狭隘的心理和落后的生产方式所决定,在政治上跟着资产阶级走,在资产阶级的怂恿下走上了反对工人阶级的道路。在波旁王朝复辟时期,在1848年二月革命、六月起义和总统选举中,由一个革命的阶级逐渐演变为一个愚昧、保守和反动的阶级,成为十九世纪中期法国政局动荡不安的一个重要因素。而这种政治上的动荡,又严重影响了资本主义的发展。 马克思在《论土地国有化》一文中指出:从经济观点来看,即使在生产者沦为牛马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大规模的耕种土地也比在小块分散的土地上经营农业优越得多。联系英法革命后农业资本主义的发展,我们更加明确地看到,英国的大地主所有制促进了农业资本主义的发展,而法国的农民所有制则相对延缓了农业资本主义的发展。 列宁曾明确指出:在资本主义经济结构形成时期,“农民的破产引起农业的进步”(21)。英国从十五世纪末开始的圈地运动,大约到1750年将自耕农彻底消灭,居住在土地上的权有不定期的小佃户。十八世纪末到十九世纪初的“清扫土地运动”,把残存的小农户一扫而光,资本主义雇佣劳动在农业中取得了完全的胜利。这种土地革命虽然给农民阶级造成了无比的痛苦和贫困,但“‘人民大众的贫困化’……不仅不阻碍资本主义的发展,相反地,它正表现着资本主义的发展,是资本主义的条件并加强着资本主义。”(22)列宁十分肯定地指出:英国农业资本主义的发展,“是通过以暴力破坏农民土地占有制的革命方式来进行的。”(23)而法国农业经济关系的演变却延缓到帝国主义形成时期,并且大多数农民还未脱离土地。根据1908年的调查,占有土地10公顷以下的小农户占总农户的83.8%。另外依附于土地上的还有大量的佃农、半自耕佃农等(24)。 资本主义土地所有制的社会使用方式是实行雇佣工人劳动的大农场经营。因此从农场面积的大小和雇佣工人的多少,我们可以清楚地比较两国农业资本主义的发展规模。根据1851年的调查,英格兰和威尔士农场总面积为2470万英亩,其中经营面积在100-500英亩及500英亩以上的大农场约占78.2%,经营面积在50-100英亩的中等农场约占13%,经营面积在5-50英亩的小农场仅占8.6%(25)。而半个世纪以后的法国,占地40公顷以上的大农场仅占全国耕地总面积的37.1%,占绝对优势的是中小农场及个体农户经营(26)。根据1911年的调查,英国全部农场的平均经营面积为63英亩,而法国则不足25英亩(27)。英国在1851年已有农业工人144万余人(28),而十余年后的法国仅有90万人(29)。 革命就是解放生产力,促进生产力的发展。革命后农业发展的经济效果最能说明问题。大农场经营使人力物力得到了合理的利用,提高了劳动效率,使单位亩产量迅速上升。十九世纪末,英国每一农业劳动者的生产率比法国高49%(30)。1855年英国每公顷小麦产量达到1840公斤,比同时期的法国高一倍(31)。农业机器的使用,使耕地面积有了较大的发展,英国的耕地面积在1688-1795年间增长了44%以上(32)。而革命后的法国,由于小农无力耕垦,耕地面积差不多一直是稳定不变的。1815年法国的耕地面积是2300万公顷,到了1852年仅为2600万公顷。在这样长的一段时间内,耕地面积仅增加了300万公顷,而且还有600万公顷的休耕地(33)。英国随着耕地面积的扩大,生产率的提高和单位亩产量的增加,人口也急剧增长。革命时人口不足600万,革命后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人口连年上升,1870年--1913年,英国人口由2580万增为4130万(34)。大革命时期的法国本是欧洲人口最多的国家,比英国多数倍,但从1870--1913年,人口仅从3687万增为3979万,被英国超过(35)。 总之,英国的大地主所有制实质上是一种典型的资本主义土地所有制,是适应资本主义发展的。法国的农民土地所有制是一种进化中的土地占有制,还保留着过去生产方式的残余,它相对地延缓了农业资本主义的发展。英国农业资本主义的迅速发展和法国农业资本主义发展的相对缓慢,充分说明了英国革命中的弱肉强食规律,比起法国革命关于民主、平等的幻想,更加适合于资本主义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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