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证据也表明,恒河平原上最早的城市不一定筑有堡垒,也不一定是从筑有堡垒的地方发展起来的。在古代印度经常使用pura和nagara这两个词表示城市。在吠陀文学中pura指堡垒而言,但这个词未出现在早期佛教文献中。相反,非雅利安语中的nagara一词并无堡垒的含义,却被广泛地用来表示城市(11)。这些事实强烈表明不能把堡垒作为衡量历史早期的城市中政权巩固程度的标准。城堡出现较晚是恒河平原早期国家的性质决定的。我在本文的下一节中将谈到这个问题。 与研究历史上最古城市的政治势力不同,我们在研究那些城市的商业活动时有较充分的证据。古钱币学的研究对于研究早期印度经济是很重要的。现代的学者中大多数人都效法J·艾伦,承认冲压银币是最早的印度硬币。 它们分为部落地区发行的和帝国发行的两类。部落地区币早于帝国币,可能是由各部落地区(Janapada和Mahajanapada)的行政当局发行的,其形式和重量都不统一。帝国币在形式上和重量上比较统一,通常流通于摩揭陀时期和孔雀王朝时期。在1966年的冲压钱币年代问题讨论会上讨论了这些当权者是谁和谁发行了部落地区币等问题,这个问题与关于早期城市形成的主要因素的争论有关。然而,S·P·古普塔在这个讨论会上指出,冲压银币不是印度最早的钱币(12)。在憍赏弥附近的发掘证明,有些无刻字铸币埋藏在发现冲压币的地层的下一层。关于憍赏弥的年代是有争论的。K·K·辛哈认为把它的年代定得早于第一期是不可靠的,而且在公元前1000年左右未必有货币流通(13)。无论第一个时期多么古远,冲压币发现于无刻字铜币之上这一事实是肯定的。在发现无刻字铸币的这一层,第一次发现了砖房和环形井(14)。D·D·高善必也说,正式硬币早在公元前七世纪末就已使用,是商人们自己发行的。这些硬币上没有任何符号。钱币的一面有小小的冲压印记,这些印记是商业行会对其质量和重量所加的检查标记(15)。因此,不管发行冲压银币的是谁,最早发行这些钱币的也许根本不是政府当局,因为在恒河平原上国家出现以前早就有钱币了。 历史上最古老的一些城市是经过几百年发展之后才有城堡的,而且钱币的出现早于国家的出现。从这些事实看来,恒河流域的城市最初都是些贸易市场。早期佛教文献生动地描绘了公元前大约六世纪至公元前四世纪的商业活动情况。佛经文献中的主要人物并不是在战场上击败敌人并大搞献祭的英雄,而是能够创造财富和积累财富的富裕市民。拥有万贯家财的“户主”门达迦能使粮食自天而降,以致粮食满仓。他全家人口,包括奴仆在内,都有创造财富的法力。他的儿子能从一个钱袋中不断掏出钱财来支付仆役的工钱(16)著名医生耆婆迦用稣油为一富商之妻治病时,见到此妇人竟命其女仆从痰盂中收集她吐进去的几滴稣油。此妇人见耆婆迦感到惊异,便告称:“大夫,象我们这样的人家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节约,这点酥油可以给仆役或工匠们涂脚,也可以倒进油灯里”。(17)看来,到佛陀时已有了货币关系,商业精神已经形成了。 在这样一种生气勃勃的商业社会中,商人们组织了行会,形成了五花八门的合伙关系。佛教文献中提到悉勒尼(Sreni)或塞尼(seni)。《本生经》提到十八种塞尼,并称其领头人为塞尼波牟迦(Senipamukha)和阇咀迦(Jettaka)。虽然这些文献所反映的可能是较晚时期的情况,但阿德亚仍相信印度的商业和手工业行会是在吠陀晚期至公元前五世纪这段时期内开始出现的(18)。但是我们无法找到关于这些行会活动的进一步情况。菲克认为,在佛陀时代,一些家族组织了世袭的同业公会,这些同业公会便是后来行会的前身(19)。 远距离的大规模贸易需要合伙经营。大多数城市都控制着主要商路和河上运输。从咀叉始罗(Taxila)到王舍城这一路上各部落地区(janapada)之间的交通很好地建立起来了。《本生经》经常提到由五百辆车子组成的长途商队。长途旅行有可能遇到盗匪,所以商队不得不雇用卫队保护(20)。斯里瓦斯特瓦认为萨他(sartha)制度(即流动性商队组织)就是一种经济行会形式(21)。商队首领称为萨他婆诃(sarthavaha),负责粮食供应和安全保卫工作。对于商队的契约基础,人们还有些不同看法。斯里瓦斯特瓦认为商队组织不止一种,其合伙性质因组织形式而异。有由一名商人组织而雇用仆役的商队,也有由两名以上商人组织而合伙经营的商队。此外,还有一些组织十分松散而其目的仅为保证旅途安全的商队(22)。《本生经》也提到有商人合伙从事大规模经商,如从西北运入马匹,或从外国商人手中购买货物(23)。 经营大规模长途贸易的商人结成某种合伙关系,个体的小商小贩则在城市和农村做小买卖。《律藏》说,甚至一些佛教尼姑也从事经商和放债(24)。 在所有这些商业活动中,最重要的人物是贾哈帕蒂-塞蒂(gahapatisetti)。塞蒂们是佛教寺院和皇家帝国都必须与之打交道的重要市民和土地所有者。塞蒂(setti)是城乡最有势力的加哈帕蒂(gahapati)。 城市中的塞蒂比农村中的塞蒂享有更高的地位。城市中的塞蒂通过联姻和合伙关系形成各地区之间的一个巨大的商业网。舍卫城的著名佛教施主给孤独(Anatha Pindika)是王舍城的塞蒂的姐夫(?)。城市中的塞蒂还与农村中的塞蒂结成婚姻关系和商业合伙关系。费希尔查阅了《本生经》故事中关于塞蒂的叙述后,阐述了塞蒂从务农者转变为商人和钱商的过程。这些塞蒂确是城市生活的组织者和代表市民与国王朝廷打交道的人物(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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