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罗斯国家的形成和发展过程中,其疆土开发是与殖民扩张同步进行的,伴随沙皇政府和俄罗斯统治阶级殖民政策的推行大俄罗斯沙文主义产生并日臻成熟。在俄国历史发展过程中,它是制约俄罗斯社会发展和其现代化进程的重要因素。而且从苏联骤然解体的事实和令西方瞠目的“日里诺夫斯基现象”中也不难看见俄罗斯沙文主义的阴影。因此寻根溯源,对帝俄时期俄罗斯民族主义的产生、发展、嬗变做一考察是非常必要的。 一 大俄罗斯沙文主义起源于俄罗斯民族主义,早期的俄罗斯民族主义在性质和具体内容上与后来的大俄罗斯沙文主义有很大的区别。在15世纪80年代前,俄罗斯基本上是一个被侵略和被征服的国家和民族,该时期俄罗斯国家和民族主要任务和历史使命是反抗外敌侵略和奴役,维护民族独立和争取民族统一,即“日益明显日益自觉地建立民族国家(National State)的趋向,是中世纪进步的最重要杠杆之一”。①早期的俄罗斯民族主义是一种被动防御性民族主义,或者说其主导成分是反抗异族政治压迫和经济剥削、争取民族主权和民族独立的民族主义,是伴随着俄罗斯民族的形成而产生的,而俄罗斯民族形成的过程也就是统一的俄罗斯国家形成的过程。面对异族的武力侵略和殖民统治,分散的俄罗斯各部族有了团结共御外侮的要求,在异族残酷的民族压迫、罗斯的民族意识的觉醒和各部族经济和文化交往的增加的条件下,占有有利的地理条件和政治条件的莫斯科公国就成为罗斯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成为罗斯各民族统一思想的体现者和统一行动的领导者。莫斯科公国领导了摆脱鞑靼人殖民统治的斗争,伊凡三世靠“将近20年的耐心的工作”,终于在1480年“把莫斯科从鞑靼枷锁中解救出来”。②与此同时,伊凡三世还征服了罗斯各公国,到15世纪末俄罗斯国家基本统一。在反抗异族压迫的过程中和伴随俄罗斯统一国家的形成,俄罗斯民族的民族意识开始觉醒,“在古老的联系和传统的基础上,在东斯拉夫人种族共同的基础上,在自古以来语言共同性的基础上(因为“语言结构,即语言的语法构造和基本词汇,是许多时代的产物’),在逐渐形成的共同的风俗习惯、日常生活、法律、意识形态的基础上,罗斯民族的统一意识开始在日前兴起的古罗斯国家中,在国际舞台的统一行动中、在为‘罗斯国土和信仰’的共同斗争中、在共同的政治生活条件下形成起来。罗斯人意识到自身具有同一信仰、同一语言、同一风俗习惯(‘自己父辈的’风俗习惯)、同一习俗的人,是具有同一心理气质的人”,③俄罗斯民族形成了。在俄罗斯民族的形成过程中,面对异族残酷的压迫和其他外部条件的强烈刺激,俄罗斯人有了对本民族历史和文化的强烈认同意识,产生了强烈的民族自尊感和维护本民族利益的强烈的责任心,俄罗斯民族主义随之而产生了,“罗斯统一和独立的思想,罗斯民族统一的思想,在精神文化的一切方面表现出来,并给精神文化打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④成书于12世纪末的《伊戈尔远征记》中反映了早期俄罗斯民族主义的特点,马克思称赞:“这部史诗的要点是号召罗斯王公们在一大帮真正的蒙古军的进犯面前团结起来。”⑤ 然而当俄罗斯民族壮大和沙皇政府羽翼渐丰以后,俄罗斯民族主义的性质和内容就发生了质的变化。15世纪80年代后,俄罗斯统治者继续进行对周边国家和民族的侵略和兼并,到16世纪中期,俄罗斯国家的领土面积扩大到280万平方公里。“惊惶的欧洲,当伊凡在位之初,几乎不知道夹在鞑靼人和立陶宛人之间还存在着一个莫斯科公国,这时看到一个庞大的帝国突然出现在它的东部边境而弄得目瞪口呆”。⑥随着沙皇专制制度和中央集权制的建立,俄罗斯国家对外扩张和殖民的步伐加快加大了。俄罗斯民族主义越来越显现其咄咄逼人的气势,俄罗斯民族主义逐渐失去其抵御外侮、维护正当民族利益的进步性,逐渐蜕变成以领土扩张、政治奴役、经济掠夺为目的,为本民族的或个别利益集团的狭隘利益而不惜损害其他民族利益的民族沙文主义。16世纪初的著名的思想家和政论家马克辛·格列克向沙皇鼓动:“躺着睡大觉是等不来胜利的。是建立功业的时候了,绝不要再迟疑观望,应该不惜花费金钱,不要再吝惜了”。⑦伊凡四世把向外扩张、拓展疆土称为是要收回失去的“祖传的世袭领地”“维护正教信仰”,他表示:“我和他(波兰国王巴托里)不可能和平,因他夺取了我的立夫兰地方。我的世袭领土、城市均被他居为己有。”⑧由于国力和地理条件所限,在18世纪前,沙皇政府所推行的是以“地域性蚕食体制”为特征的殖民政策,即对周边弱小国家或民族(如乌克兰、喀山、阿斯特拉罕、西伯利亚等)实施侵略,即“完成使西俄罗斯、白俄罗斯、乌克兰等地并入统一的俄罗斯国家的版图中,是17世纪以来俄罗斯对外政策的主要任务”。⑨ 彼得一世被马克思称为“的确是近代俄罗斯政策的发明者”,在他统治期间,俄国的对外政策开始了由“地域性蚕食”向“世界性侵略”体制的转变,而大俄罗斯沙文主义在理论上和实践上更加趋于成熟。彼得一世在为其皇位继承者所立的遗嘱中指示:“俄罗斯将有使命在将来成为欧洲的统治民族,永受神的光辉的指引,并得到神的支持。朕生此信念,是由于考虑到欧洲大多数民族已达到衰朽的老年,或无论如何正在迅速接近这一状态。由此得出的结论是,一个年轻的人民,在达到它们那样强盛时,就很容易和必然征服它们。……朕的继承者将把俄罗斯建成注定要使贫穷的欧洲肥沃起来的大海,如果朕的后裔懂得如何引导这股潮水,它的浪涛将冲破任何挡住去路的堤岸。”⑩如果说彼得一世是“近代俄罗斯政策的发明者”的话,那么叶卡特琳娜二世则是这个政策的最直接的执行者,在她执政时期,大俄罗斯沙文主义成为沙皇政府对内和对外政策的基础,她的愿望是:“要是我能够活上200岁,整个欧洲必将置于俄国的统治之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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