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英美在欧洲战略问题上矛盾的影响。 美国参战后,邱吉尔非常担心的一个问题是“美国的战略思想可能有急剧的转变——可能放弃先前同意的‘首先对付德国’的策略,而把全部力量用来对付日本。”(13)因此匆匆忙忙率领三军参谋长跑到华盛顿,要求美国政府重申“先欧后亚”原则。但在欧洲战略问题上,即如何打败德国、夺取战争胜利的问题上,两国存在严重的分歧。简单地说,英国主张一条比较间接、迂回的路线,先对德意进行海上封锁,战略轰炸,在德意控制地区的边缘——北非、地中海、中东实行突破,然后慢慢地紧缩包围圈,从意大利、巴尔干等地突入欧洲中心地带,在德国力量遭到极大削弱之前,不在西北欧登陆。英国所推行的是一条审慎的、消耗性的战略路线。美国则不同。美国认为,为了尽快打败德国。配合苏联红军作战,应该以英伦三岛为基地,集中英美人力物力,尽快横渡英吉利海峡,向西北欧进军,直插德国心脏,力争在欧洲打一场短而快的战争,然后掉过头来再打日本。两国的战略路线,反映出不同的政治利益、战略传统和经济实力。但英国自以为比美国参战时间早,情况比美国了解,经验比美国丰富,因此在欧洲战略方面应该享有更多的发言权。不过,从英国的具体情况来说,国力不如美国强大,战争又比美国先打了两年多,损失很大。况且,因为美国战前准备不足,国内的人力物力全部发动起来转入战时轨道需要一段时间,如果按美国计划,1942年就横渡英吉利海峡作战,那主要武器装备和人员都需要英国提供。这对英国来讲,要冒极大的风险。横渡英吉利海峡作战不比一般的渡河、渡江和陆上作战,它要以海洋作为背景和依托,需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技术上的要求也非常高,一旦失败,就会断送整个英国的作战前途。当然,英国坚持先在地中海、北非、中东作战,在政治上来说,完全是维护大英帝国的整体利益,保护其势力范围。双方争论的结果,1942年和1943年英美在欧洲战场上贯彻了英国人的战略路线。但这反过来又促使美国人把更多的人力物力资源投向太平洋。 第三、美国军队内部争论的结果。 在太平洋战场,作战样式基本上是海战,美国海军的主要力量集中在这里。战争爆发前,在美国殖民地菲律宾有一支强大的地面军队,这支军队由前陆军参谋长、在美国朝野享有较高声誉、且刚愎自用的麦克阿瑟担任司令官。美军在欧洲的作战主要使用陆军。为美国可资利用的资源不足以同时满足两线的需要,这样,在陆海军之间,在太平洋和大西洋两个战场之间,不可避免地出现对资源的争夺和战略重心选择的分歧,这既有本位主义思想作怪,也有个人荣利观念的推动。马歇尔虽然坚持“先欧后亚”。但在参谋长联席会议内部,马歇尔的主张并不容易取得多数支持。参谋长联席会议共4人。主持会议的是罗斯福的私人军事顾问海军上将李海,另三人是海军作战部长金氏上将、马歇尔和陆军防空队司令阿诺德将军。马歇尔的主要对手是傲慢、强硬、但受罗斯福信任的金氏上将。马歇尔的另一个困难来自于英美在欧洲战略方面的分歧。这使马歇尔常常处在一种微妙而尴尬的地位,一方面,他不愿意先在太平洋转入大规模反攻,过多地分散力量;另一方面,在与英国人的讨价还价中,又不好在海军和麦克阿瑟的釜底抽薪,否认海军和麦克阿瑟的提议和要求。其结果是既不能迫使英国在欧洲早日实行横渡海峡作战的计划,又不能阻止人力物力源源不断地流入太平洋战场。 第四、罗斯福总统的平衡态度。 按照美国宪法,总统是三军总司令,战时统帅军队,战略方针方面享有最后决定权。面对各方面压力,罗斯福要作出选择当然非常棘手。在具体实践中,他并没有采取得力措施来维护“先欧后亚”原则,在有关人力物力分配的争执中,他态度暧昧,不肯轻易亮出底牌,实际上,他总是采取折衷和妥协办法,充当争执双方调停人,在太平洋和大西洋推行一条平行发展的路线。 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人类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战争,作战地域辽阔,参加的国家和人员众多,作战形式复杂多样。各参战国之间在政治、经济利益方面并非完全一致,就是一国之内,各战场、各军种间也存在着激烈的竞争。美国的“先欧后亚”战略原则受制于这样一种复杂的背景,在各方压力下,没有在实践中得到贯彻执行,其后果和影响是深远的。它没有能保证盟国之间的兵力高度集中,实现最佳配置。在欧洲战场上,没有能尽快造成德军东西两线作战、腹背受敌的局面,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希特勒德国的寿命,也延长了第二次世界大战。 注释: ①②汉斯—阿道夫·雅各布森和小阿瑟·L·史密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政策和战略:文件和评论选编》(Hans-Adolf Jacobson and Arther L. Smith Jr,world WarⅡ;Policy and strategy,Selected Documents with Commentary.)牛津和纽约。P141.193. ③约翰·科斯特洛:《太平洋战争》东方出版社,1985年,上册。P385 ④格雷斯·P·海斯:《参谋长联席会议史》(Grace Person Hages, The History of the Joint Chiefs of staffin world WarⅡ)马里兰,1982年,P173 ⑤C.W.尼米兹和E.B.波特:《大海战》海洋出版社。1987年,P.354. ⑥《太平洋战争》下册。P61 ⑦(11)莫里森·马特洛夫:《联合作战战略计划:1943—1944》(Maurice Mautloff,Strategic Planning for Coalition Warfare:1943—1944)。华盛顿,1970年P.235.398. ⑧⑨⑩莫里森·马特洛夫和埃德温·M·斯内尔:《联合作战战略计划:1941—1942》。(Maurice Matloff and Ecdwin M.Snell, Strategic Planning for Coalition Warfare1941—1942)。华盛顿,1970年P.359.P.360,354,360. (12)里查德·W·斯迪尔:《1942年第一次攻势》(Richard'W, Steele, The First Offensive1942)。伦敦,1973年P.84.83.125—126. (13)舍伍德:《罗斯福与霍普金斯》,商务印书馆。1980年,下册,P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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