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随着“西学”的演进,仅仅限于吸收西方的“形而下者”即自然科学知识,已无法应付开港后的时局。幕府统治者有见于此,因此也开始倾向于吸收西方的人文、社会科学思想和理论。1862年(文久二年),幕府派遣西周和津田真道等去荷兰留学。“西周,津田真道的留学荷兰,是幕末洋学史上真正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壮举。不能不说在作为日本人首次正式学习西洋近代的人文、社会科学方面,他们的业绩迈出了明治新文化建设的第一步。”⑧ 在去荷兰的途中,西周给为他们去荷兰进行斡旋的东洋学学者霍夫曼去了一封信,陈述了此番留学的目的。从这封信里,我们可以看到日本人对“西学”新的渴求:“……自七年前(安政二年)同欧洲若干国家缔结修好条约后,随着外交和通商的日益增加,日本政府亦认识到了将欧洲学术移入我国之必要,并在江户设立了学校(蕃书调所),从各蕃选贤任能,使之充当教师,教授种种学问。但是,在该校的设施和教授方法上,仍有几多不备欠缺之处,学问也仅包括物理学、数学、化学、植物学、地理学、历史学,以及读解荷、英、德、法四国外语。有关同欧洲诸国的关系,进行内政和体制必良所必需的学问,则全然未被问津。因此,我们的目的,就是学习以上所有的学问。”⑨1863年6月4日(文久三年四月十八日),几经辗转的西周和津田真道到达了荷兰鹿特丹,并经霍夫曼的介绍进入了莱顿大学,随该校教授西蒙·毕洒林(Simon Vissering,1818-1881)学习“五科”。“自是(八月下旬),除休学日之外(七、八月暑假,十二月基督祭旬日,三月祭日旬等),每周二夕侍于案下,笔记口授,二阅年,以庆应元年(乙丑)十月卒五科之业。”⑩所谓“五科”,“一曰性法学,二曰万国公法学,三曰国法学,四曰经济学,五曰政表学。”(11)“讲论此学之次序如下:第一论性法,是为凡百法律之根源也;次论万国公法并国法,是推广性法,外以律万国之交际,内以律纪国家之治理也;而后论经济学,是富国安民之术,而论其道如何也;而终之以政表学,是察一国之情状如何,而致其详密密之术也。”(12)西周和津田真道学习“五科”的成果,首先表现在两个方面:1翻译了性法之学(自然法),万国公法之学(国际公法),国法之学(国法学),制产之学(经济学),政表之学(统计学)等概念(名词)。2根据毕洒林的讲义,译述了《性法说约》,《性法略》,《万国公法》,《泰西国法论》,《表纪提纲》。 向西周和津田真道传授“五科”理论知识的毕洒林,是信奉自由贸易论的经济学家。作为当时逐渐扩张势力的自由主义经济学的中心人物,他在西方社会和学术界均受到重视。他的思想和理论经西周和津田真道的传播,对日本产生了很大影响。毕洒林讲授的性法即法哲学,以自然法思想为主。在《性法略》第一条中,他将“性法”定义为“以人的本性为基础法”,指出:“各人言行可充分自由,但不可因自己的自由而妨害他人的自由”,并将权利分为原有权,保有权两种,他所谓的原有权即“天赋人权”,是近代的法律原则之一。这一思想不仅对西方近代法学移植日本具有重要意义。并且也对西方自由主义思想的移植产生了促进作用。正如大久保利谦所指出的:“明治初期自由主义思想的移植,同毕洒林的名字是分不开的”。(13)西周和津田真道译述的《万国公法》和《泰西国法论》,前者对日本人了解国际法准则及进行国际交往,具有很大作用;后者不仅论及宪法,行政法、刑法,税法等,而且涉及私法关系,并对近代法的本质作了专门论述,是一本有关西洋法学的启蒙书。特别重要的是,《泰西国法论》阐释了同以往儒教的法思想和民主主义思想不同的思想理论,迎合了正处于历史转换期的日本的要求。津田真道在该书中译出的许多概念,如“民法”,“公法”,“私法”,“主权”,“人权”等,均历久不衰,至今仍保持着生命活力。另外,毕洒林是当时具有代表性的荷兰经济学家,他的主要著作《经济学提要》具有很大影响。因此,经济学的学习由毕洒林口授该著作的内容,没有专门讲义。原来,西周和津田真道曾打算将它编译出版,但可能因较为困难而未能完成。目前,在日本庆应大学图书馆已发现了津田真道的笔记,有关方面已打算将它收入《津田真道全集》发行。(14)虽然毕洒林的这一著作在当时的日本未能问世,但他的思想和理论显然已为西周和津田真道所吸收、传播。例如,它在西周的代表作《百学连环》中就有所反映。因为,“正统学派的经济学入门知识和以人类本性为基础的人权论,对当时的日本知识阶层来说,是最容易接受的合理主义”。(15)最后,《表纪纲要》作为统计学著作的先驱具有重要的社会功能。因为,当时作为社会科学之根本的统计学,是一门依靠正确的统计数字探求天下形势的学问,是一门治国安民的学问。福泽谕吉在《文明论概略》中,曾对统计方法的意义作过高度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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