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看西欧对外扩张的背景(3)
技术上的新发展 与经济发展紧密相关的是技术上的发展,它是欧洲扩张的一个前提,因为如无适当的船只和航海仪器,欧洲人就不可能真正到达印度或美洲。欧洲人在这些领域内取得技术上突破的成功之道,可以从中世纪在改善工具与技术方面取得持续的、虽不惊人却十分重大的进步中,得到解释。 著名的美国历史学家林恩·怀特这样说过:“中世纪后期可以夸耀的,主要不是它的大教堂、史诗或经院哲学,而是在历史上首次建立起一种错综复杂的文明,它不是建立在汗流浃背的奴隶与苦力的肩背上,而是主要建立在非人力的动力上。”这种“非人力”的动力资源如水车与风车,后者被开发与应用于粉碎谷物、伐木、在沼泽地与矿井排水等。其它有用的发明包括木工用的刨子、曲柄、手推车、手纺车以及运河船闸等。的确,希腊人与罗马人尽管在哲学与艺术上取得了引以自傲的成就,但在使用机械动力来减免人类艰苦劳动方面,于1000年时间内所做的,却少于欧洲人在几世纪内所做的。此事或许可这样来解释:欧洲人力的相对缺乏,加以不发达的、边疆型的社区需要解决劳动力缺乏的问题,刺激了发明。中世纪的欧洲人从奴隶或农奴经济转向机械动力经济的趋势,为西方文明注入了新鲜的、富于活力的因素。 就欧洲的扩张而言,最有意义的技术进步是在造船、仪器、航海技术以及海军武器方面。 与造船方面进展同步出现的是航海技术上的进展。这一领域内最重要的贡献来自地中海。中国人看来已经有了磁罗盘,欧洲人是从他们还是经过阿拉伯人的媒介而获得磁罗盘,这一点还不清楚。它也可能是12世纪欧洲人,很可能是阿马尔菲(Amalfi)的意大利人独立开发的。不管如何,磁罗盘对航海家是件最有用的仪器,不过也还有其它几种辅助仪器,航海家还在航海资料与地图的编制方面得到帮助。地中海海员使用的图解航海手册是第一张真正的海图,上面标有精确的罗盘方位和清楚而详细的海岸、港口情况。 这些发展使欧洲具有决定性优势,足以使它们掌握与保持对世界海洋的控制权。东方的统治者赶紧武装他们的船舰,但他们建造的船舰都不能装备大炮。等到他们能改建船舰时,欧洲海军武器装备发展之快使两者之间的差距不是缩小,而是扩大了。直到1905年日本人在对马海峡战败俄国人的历史性胜利为止,西方一直是海洋的无敌的支配者。 商业新技术的出现 对欧洲的海外扩张来说,造船、航海以及海军武器装备方面的进展固然重要。不过,从长期来看,同样重要的是商业经营上所发展的新技术。意大利发明的复式簿记是这方面的杰出成就。这种记账方法便于在任何时候了解商业的财务状况。它还进一步刺激欧洲商人更辛勤工作,更具金钱意识。 商业上另一重要发展是日益增加地使用货币,以及铸造可在任何地方使用的标准硬币。这种情况的出现,部分原因是商业活动的增多,另一部分原因是矿产的增加提供了更多可供铸造的金银。佛罗伦萨城率先于1252年使用金币弗罗林,其它城市和国家也随之仿效。这种标准而又价值可靠的货币的出现使贸易得益匪浅。 此时也发展了原始、而意义重大的银行和信用票据。至于我们今天所熟悉的支票、汇票和公司,则要到西北欧在17至19世纪之间大举向外扩张之后才发展起来。不过,这一漫长的过程在意大利却开始早得多。大银行家族逐渐出现,首先是在意大利,随后在北欧。 金融活动的惊人增长,使中世纪的基督教不得不放弃对利息的谴责与禁止。在一个交易不多,有利可图的投资机会相应不多的社会里,对利息的嫌恶是可理解的,也是实际的。但是这些情况在中世纪后期起了变化,而情况的变化又带来了教义的变化。多少世纪以来,教士们申斥利息为高利贷,“在上帝眼中是种最丑恶、最可憎的罪行”。然而到了1546年,法国法官查尔斯·杜蒙林居然为承认“适度而可接受的高利贷”进行了辩护。 最后,欧洲的扩张在伊比利亚的初期阶段之后,由于联合股份公司到处出现而得到加强与加快。就经济上的动员与开拓而言,这种新组织是最有效的工具。东方的商人,不管多大,是作为个人或私人合伙关系而进行贸易的。相比之下,欧洲人组织为联合股份公司在全世界进行贸易。东印度公司(荷兰、英国和法国的)之后许多其他公司随之建立,其中有莱维特公司、莫斯科维公司以及规模更大的哈德生湾区公司等等。 这些机构独具特色,因为合股的性质限制了投资者所负的责任,使投资与管理的职能分离开来,而且也使动员大量资金用于特定的商业冒险成为可能。任何人想以自己的少量金钱进行投机,可以这样做而不致危及其整个财富。他所冒险的只是他投资于公司股票的那笔钱,而且对公司可能遭受的任何损失,不能要求他负更多的责任。再者,经营上的细节托付给了根据其责任与经验而选择的董事们,董事接着选择可靠人选来实际负责公司的业务。依照这种方式,就有可能简易地动员欧洲的资本,巨额资金因而投资于各种各样的海外事业中。而东方的商人,由于其自身或合伙人的财力有限,经理人员又是从其家庭或熟人圈内挑选的,就不可能期望与强大的、非个人的合股公司进行竞争。 西欧各国君主的兴起 中世纪后期出现强大君主国的政治趋势对西欧的扩张作了重大的贡献,这种趋势把上述各种力量,即宗教上的战斗精神,知识界的萌动,经济上的活力以及技术上的进步结合在一起,并把它们集中起来用到外部世界上去。 欧洲在查理曼于814 年去世之后曾进入一个四分五裂与政治上无政府主义的时期。查理曼之后,概略地说,西欧政治的演变可分为三个阶段。(1)在9至11世纪之间,教皇与皇帝一般是合作的。教皇帮助皇帝反对德国的世俗封建领主,作为报答,教皇则在与拜占廷反对派反教皇权威的斗争中得到支持。(2)1073年教皇格里高里7世继位之后,开始了一个教皇至高无上的时期。 教廷与皇帝之间的授权之争--即对选择德国主教的控制权之争,为格里高里所赢得,从而损害了帝国政府及其权力。在两个世纪的时间内,教廷被公认为拉丁基督教世界的首领,由于虔诚的法国与英国国王于13世纪中叶继位,情况更是如此。(3)教皇至高无上的时期于1296年结束,其时法兰西国王腓力四世在向教会征税问题上制服了教皇卜尼法八世。这一年教皇曾发布一项训会,声称俗人无权向教会征税,并威胁要将试图向教会征税的任何人逐出教门。腓力断然拒绝了教皇的要求,并以彻底的胜利贯彻了他的政策。他甚至还迫使教皇驻地从罗马迁至阿维尼翁,从此教廷就公开成为法兰西王国的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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