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来，中西文化的比较研究成为热门课题。在研究中国传统文化的同时，人们自然把眼光投向西方，以资比较。本文就是试图从分析中西早期城市国家和城邦的性质入手，为研究中西文化的差异提供一个观察问题的角度，盼望得到方家的指正。
    一、希腊城邦的精义
    中西文化的差异之大是显而易见的。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了这种差异，却是一个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尽管西方文化源远流长，它的源头无疑应追溯到古希腊，黑格尔说一提到希腊，使欧洲人产生一种家园之感，并非夸大其词。而研究古希腊的文明史，就不能不考察其独特的城邦制度。
    城邦问题，随着世界范围内考古学的一系列重大突破，日益引起国际学术界的密切关注。虽然对于“城邦”的定义以及它在的范围，还没有一个统一的认识，但它并不意对味着不能对城邦的实质作一些界定。福夫尔对伊奥尼亚碑铭中的词汇与希罗多德使用的语言作过比较研究，得出的结论是；“城邦”这个词并不总是指都城或城堡，而且还指共和国或公民集体，偶尔还指公民本身。可见，城邦不只是（甚至主要不是）领土，更重要的是人，是某种人们的共同体。此外，古代人还把创造这种共同体的物质和精神价值的总和纳入“城邦”这一概念。例如，柏拉图认为，满足对食物、住房和衣着需求的必要决定了城邦的产生，个人无力满足这类需求，只有与他人结合在一起才能实现。亚里斯多德把实物和占有土地作为城邦存在的必需条件。西塞罗强调城邦是人们的共同体。因此，乌尔饮科指出，“希腊人的政治思想，至于是在‘古典’时期，从来没有超出城邦的范围。任何一种构思都建立在国家即城邦的概念之上，甚至其发展的最高阶段（柏拉图时期与亚里斯多德时期），古代的政治思想还是在这个范围内徘徊：柏拉图的理想国不是别的，就是城邦，而且是斯巴达式的城邦”①。因此确定一个城邦不应该以垣墙作为标准，“城邦的一般含意就是为了要维持自给生活而具有足够人数的一个公民集团”，“城邦本来是一种社会组织，若干公民集合在一个政治团体以内，就成为一个城邦”。所以不管城邦属于哪种类型，它的最高治权一定寄托于“公民团体”。“公民团体实际上就是城邦制度”，“城邦正是若干公民的组合”②。在这里，亚里斯多德把城邦的精义描迷得十分清楚。国内一些文章在谈到城邦时，把城邦简单地理解为“城市国家”，并以此为基础来阐发中国古代的所谓“民主政治”，其准确性是值得研究的。
    二、希腊城邦与民主政治
    如上所述，公民集体是希腊城邦制度的核心。亚里斯多德一再强调的公民团体也正是希腊民主制度的关键所在。没有公民团体，民主制度就无从说起。可以说，希腊民主制度确立的过程，也就是公民团体成长壮大的过程。顾准先生指出，远古希腊也存在过神授王权③。雅典是希腊城邦的典型代表，古代希腊的民主制度，主要是以雅典为中心建立和发展起来的。在雅典发生的三次民主改革尤其具有重要意义。第一次是公元前六世纪初梭伦公布“解负令”，取消公私债务，解放了许多贫困的平民；废除贵族在政治上的世袭特权，代之以财产法定资格，由四个部落各选一百人组成“四百人议事会”，掌握最高政权；公布法律，首创陪审法庭。第二次改革发生在公元前六世纪末，标志着雅典民主的确立。克利斯提尼将人民按地区划分为十个部落，代替原来的氏族和胞族；以五百人议事会代替原来的四百人议事会，扩大了人民的民主权利；选举最高的执政官也以抽签代替投票；制定陶片流放制用来驱逐任何危害公民自由的人。第三次改革发生在公元前五世纪中叶，伯里克利采取措施限制旧贵族会议的权力，对参加陪审法庭的人员支付薪金，使一般平民也能参加司法审判。到此雅典民主制达到了极盛。
    当然，城邦制度也有很大的局限性，因为奴隶、农奴、边区居民和外邦人都没有公民权，这显然限制了更多的人参与政治生活。但是在遥远的古代，城邦制度所孕含的民主政治的本质是弥足珍贵的。希腊所设计的一套政治手段控制着法官和官吏向公民集体负责；代表制、议事会、陪审团对权力的运行起着制衡作用。近代的许多政治观念，如公正、自由、法治、立宪政体等都渊源于希腊城邦制度，足以估价希腊城邦制度的文化遗产。从早期希腊诗人荷马、赫西俄德、阿尔喀俄斯等留下的作品所反映的社会面貌来看，早期希腊城邦属于贵族共和国，但保留了浓厚的原始民权。希腊民主制度走过的道路就是因势利导地消除公社里原有的个人和民族的强大力量，扩大公民干预政治的范围。当时的人们以空前的热情投入到城邦生活中，他们的生活基本上是一种公社生活，与城邦隔绝对希腊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相反，只有在城邦中，人们才感到良好的生活成为可能④。因此，亚里斯多德断言：“城邦出于自然的演化，而人类自然是趋向于城邦生活的动物。凡人由于本性或偶然而不归属于任何城邦的，他如果不是一个鄙夫，那就是一位超人”⑤。
    三、希腊城邦影响下的学术文化
    从地域上看，希腊城邦就是一个城市连结着周围一小片乡村，有独立的主权，以小国寡民为特征。前面我们指出，城邦的原义就是城堡，可以看出城邦与城市的密切关系。事实上，在形成城邦的同时也形成了城市。希腊本土的一些农村地区也建立城市，并发展成为城邦。希腊城邦的经济，基本上是以农业为基础的。农业是公民的主要经营部门，有一块田可供耕种是每一个公民的理想。在早期希腊人的作品中，很容易找到对农村的赞美之词，看不到农村与城市的尖锐对立，这与中国是完全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