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纳的这一观点在当时并未引起多大反响,正如瑞·阿林·比林顿所说,“历史是过去的政治,而政治是现在的历史”,在认为美国的制度是来自“中世纪日耳曼人森林的群众集会”的那一代历史学家看来,特纳这种强调美国与欧洲不同而不是强调其共同特点的说法,是“过于离奇”了。⑥然而,这是一个新的声音,它是向传统的史学观点的挑战。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引起了越来越多的重视,并产生了越来越大的影响。到20世纪20年代,全美历史学会几乎变成了一个“大特纳学会”。⑦人们不禁要问,它的吸引力在哪里? 二、新的思想--边疆论题的真谛特纳的边疆论题之所以能够很快得到承认和拥护,当然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发出了一个新的声音,而在于他从美国的历史实际出发,提出了一个较为科学的解释美国历史的理论框架。 什么是边疆?特纳从未给予明确的定义,但他曾这样说过:“美国边疆与有着一条通过稠密人口的,筑了防御工事的欧洲边疆是截然不同的。美国边疆的最实质的意义在于它位于自由土地的边缘上。……”因此,美国的边疆并不是疆界,而是有广阔的“自由土地”所在的地区。他又说:“最初,边疆是大西洋沿岸,从真正的意义上说,它是欧洲的边疆,但是,越往西走,就越成为美国的边疆了”。因此,边疆又可被理解成为一个“过程”--“一个不断脱离欧洲影响的运动,一个按照美国结构而独立发展的过程”。⑧所谓“自由土地”,是特纳从一位意大利政治学家的著作中借用来的概念,意思是指没有被私人占用的土地,其实也就是国有土地。⑨因为有了自由土地,所以吸引了成千上万的移民,从而促动了边疆的推进。“移民必须接受环境为他所提供的一切,否则他就不得不毁灭,于是,他使自己与印第安人的耕地融为一体,并且遵循着印第安人的足迹前进。”⑩边疆提供的环境决定了移民的生活方试--一种不同于欧洲的方试,特纳把这样的边疆称为“野蛮与文明的会合点。” 但是,移民对环境的反应并不是简单而消极的适应,“逐渐地,他(指移民)改变了荒野,但是,结果并非是欧洲的重现,也不简单是欧洲生源的发展,就如同它最初也不是一个向日耳曼的标志倒退的例子一样。”(12)特纳特别提出,在边疆所造就的是一个“新的产品”,是“美国产品”。(13)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边疆是一条最急速的和特别有效的美国化的界线”。(14)由此,特纳认为,边疆的推进不仅促进了美国人民作为一个混合民族的形成,而且促进了美国在经济上的独立,影响到政府的立法,加强了联邦政府的权力。同时,在边疆推进的过程中,产生了边疆的个人主义,促使民主得到发扬。 不难看出,特纳在他的边疆论题中是力图从经济和社会生活的角度去寻找美国历史发展的动力的,他突破传统的政治囹圄,抓住了美国在19世纪历史的特点:一是自由土地的存在;二是移民的浪潮。 毋庸置疑,是美国在19世纪所进行的大陆扩张给它带来了广阔的边疆--大批“无主的”(白人殖民者从未把这块土地上原有的土著印第安人看成是这块土地的主人)自由土地,而这正是美国资本主义得以迅速发展的条件。因为有了“自由土地”,才使美国避免了与列强在海外的竞争,并使其得以先成为一个农业大国。因为有了“自由土地”,才有边疆为它的工业发展提供丰富的资源。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西部是美国的“国内殖民地”。(15)正由于有了这样优越的前提,才导致了美国模式的的资本主义道路,使其具有与英法德等欧洲资本主义发展不同的地方:首先,美国资本主义工业是以农业的发展式为前提的,它伴随着农业的发展而发展;第二,美国农业的发展由于其土地充裕而动力不足,这使它一开始便有了资本主义经营的性质,从而加速了农业的资本主义化(大农场和机械化)。(这一点,恩格斯、列宁曾有详细论述)特纳认识到“自由土地”对美国的影响,就这一点而言不能不认为他的见识要比其前辈都高出一筹。 美国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个移民国家,正是由于它有着广阔的“自由土地”,从而才吸引了成千上万的移民来这里建立家园。也正是在移民不断把边疆推向前进的过程中,经过一个世纪的融合,一个新的民族--美利坚民族形成了。他们说英语,但并不等于是英国人。(16)特纳指出,正是由于有了美国边疆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才迫使移民改变了他们在欧洲的传统生产方式,创造出一个新的美国式的传统。它不仅表现在服装上,也表现在行动和思维方式上。严格说来,18世纪末的美国独立战争,仅仅是北美十三个殖民地摆脱不列颠政治和经济压迫的斗争,其文化意识形态上的一脉相承的联系未曾切断,也不曾被要求切断。但在独立后的一个世纪中,在边疆特殊环境中,在与自然和为自身的存在而斗争中,与欧洲相比较,他们建立了一种新的较为平等和较少等级观念的社会关系,表现出较多的独立不羁和务实的精神。因此,真正的美利坚民族只是在建国后一世纪才得以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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