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贸易所造成的结果对美洲来说，首先是种族主义理论的蔓延。该理论出现于禁止奴隶贸易斗争开始之际，旨在使奴隶贸易合法化，在美洲殖民地确立对非洲人的奴隶制度。一些所谓的学者如坎珀、怀特等炮制了该理论。他们将黑人说成比白人低劣的种族，并通过“研究”得出结论说，非洲人的脑容量与外观都与类人猿更接近，智力很差。种族主义作为殖民者的理论武器将这种偏见推向极端。奴隶贸易使黑人失去了作为一个正常人生存的权力，而种族主义则将对非洲黑奴的统治说成是天经地义，因为黑人是劣等种族，天生没有自治能力。种族歧视范围还扩大到所有有色人种，在某些白人看来，只有白人才是优等种族。这就是奴隶贸易所酿成的悲剧。更可悲的是，黑人中有很多人受传统不良思潮的影响，为自己是黑人感到羞辱，并自暴自弃。种族主义的恶劣影响至今仍末绝迹。但在南非与美国，反对种族歧视的斗争已取得胜利。
    当今一些西方学者一再为奴隶贸易对非洲所造成的恶劣影响进行辩护，说什么近代奴隶贸易是非洲传统贸易的继续，并说非洲人自己愿意干贩奴的勾当，这都是与历史事实不符的。非洲历史上奴隶买卖下的奴隶，一不影响他自己作为一个人而生存，二不影响他的后代。而由奴隶贸易变为奴隶的人则代代为奴隶，只被当作会说话的工具，这两者是截然不同的。至于说非洲人自己愿意买卖奴隶，这更离奇。大量事实证明，非洲一些国家如刚果、安哥拉等为反对奴隶贸易进行了殊死的搏斗。一些国家如达荷美、桑给巴尔等国进行奴隶贸易也是被迫无奈才进行的。正如戴维斯所说：“达荷美以奴役别人为代价，使自己的部落逃脱了沦为奴隶的厄运。”②在当时，达荷美面临两种命运的选择：要么奴役别人，以便用所获得的奴隶来交换武器；要么甘冒受奴役的风险。达荷美、阿散蒂选择了前者，成为世界史上靠贩奴繁荣的国家。
    奴隶贸易使非洲大部分地区变得一蹶不振，混乱不堪，引发了非洲历史上最大的部族问题。非洲的部族本来是和睦相处的，但殖民者为了奴隶贸易的需要，不仅亲自参与对非洲部族的战争，而且挑动部族之间的矛盾与械斗，唆使一些部族帮助他们掠夺内地一些落后部族成员，造成了部族战争。一些部族被迫从内地迁往沿海，而内地的部族之间则拉开了战争的序幕。部族战争正中殖民者的下怀，为他们瓜分非洲提供了契机。部族战争愈演愈烈，终于酿成了20世纪的部族大屠杀。卢旺达的悲剧向人们昭示殖民主义的罪恶，西方该不该反省掠夺的历史，并向贫穷战乱的非洲伸出援助之手呢？我们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欧美国家的发展与繁荣是以非洲的贫穷和战乱为代价的。是由奴隶贸易直接促进的结果。
    奴隶贸易对欧美经济发展的影响是巨大的。它是资本原始积累的来源之一。英国一史学家写道：“奴隶贸易是欧美国家殖民工业与殖民商业的基础，它支配着西欧与殖民地之间的关系。”③奴隶贸易使大量劳动力投入殖民地去生产工业所需要的各种原料，这样就产生了同样为工业所必须的世界贸易。商业活动又使商业资本的积累不断加大，为工业革命创造了基本条件，加上奴隶贸易本身所获取的利润，推动了欧美的工业革命，促进了交通运输等方面的发展。以西印度群岛为例，它是英帝国的殖民地中心和英国的主要经济来源地。奴隶贸易与世界贸易又使许多大城市发展起来。利物浦、伦敦、法国的南特……，几乎西欧每个城市的繁荣和发展都与奴隶贸易有关，奴隶贸易使西欧北美成为世界经济中心。黑人对美洲的开发与经济繁荣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在拉美，黑人开发了矿山，发展了庄园经济与种植园经济。欧洲的资本、非洲的劳动力、拉美的土地三种因素的结合发展了拉美，使拉美成为欧洲当时主要的海外经济利益所在。至于北美，奴隶贸易则奠定了美国的财政基础。奴隶制使南方得以开发，并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对北方的发展起了推动的作用。马克思写道：“若没有黑人直接奴隶制，北美这个进步最快的国家就会变成宗法式的国家……，就会看到一片无政府状态、现代贸易与现代文明十分衰落的情景。”奴隶贸易还将非洲文化带到欧美，并影响着欧美文化的发展。不论是音乐舞蹈，还是文学艺术，非洲的文化传统都丰富了欧美的文化。四百多年的奴隶贸易，使西欧北美成了资本主义发展的先进地区，拉美的经济也有了相当的发展，但非洲显然是落后了。“欧洲与美国的先进，正是以非洲的落后为基础的”。
    如何看待奴隶贸易这一历史过程，用一分为二的观点看，它带来了两种不同的历史后果：即欧美的先进富裕与非洲的落后贫穷。应该承认，资本主义发展的过程充满了历史主义与伦理主义的激烈冲突。在这个过程中，人类以将自身推向异化为代价牺牲了伦理道德--资本赤裸裸地为物欲鸣锣开道。战争、掠夺、殖民、奴隶贸易等作为暴力手段，确实促进了工业革命与人类生产力的发展。但这种暴力是以弱肉强食为原则的，所以始终对准弱小或落后的民族，对准被压迫的无产阶级，这就不仅威胁到他们的生存，而且还牵涉到一个道义问题--违反了人类最基本的人道主义。奴隶贸易给非洲带来了进步与繁荣的论调，是为殖民主义与奴隶贸易大唱赞歌，是歪曲了历史，为奴隶贸易给非洲带来的贫穷落后与战乱开脱历史责任。西方只有勇于承认历史的过错，向处于水深火热中的非洲及其他第三世界国家伸出援助之手，世界才有可能走向大同，人类文明才真正实现了自救。
    注释：
    ①杨人楩：《非洲通史简编》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251页。
    ②吴秉直：《罪恶的奴隶贩卖》商务印书馆，第13页。
    ③巴兹尔·戴维逊：《古老非洲的再发现》，三联书店出版社1973年版，第12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