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如在叙利亚的鲁哈和哈兰的学术中心,其中有相当部分的医学、哲学和伦理学等方面的希腊著作在穆斯林占领时已经被译成了古叙利亚语。在阿拉伯统治者的倡导和鼓励下,许多既精通古叙利亚语又精通阿拉伯语的叙利亚学者用较短的时间转译成了阿拉伯语,而且阿拉伯文译著随着中世纪阿拉伯语上升为国际性语言而广泛流传于世界各地,甚至有的译著因希腊文原本的散失而成为后世各国学者了解希腊古本的重要依据。 又如历史最悠久的位于埃及的亚历山大学术中心,对阿拉伯穆斯林发展伊斯兰新文化也提供了极为重要的古代文化知识。亚历山大城始建于公元前332年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东侵埃及时,后成为埃及托勒密王朝的都城。公元前3世纪初建立了规模宏大的博物馆和图书馆,许多学者慕名前来讲学或从事研究工作,使亚历山大成为具有国际性的文化学术中心。公元前30年亚历山大城随埃及并入罗马帝国版图后,经济、文化仍有很大的发展,并成为在东方的基督教神学研究中心。自3世纪初至6世纪上半叶亚历山大哲学派兴起而闻名于东方。7世纪中叶阿拉伯穆斯林占领亚历山大。许多学者认为,亚历山大图书馆的绝大部分藏书都毁于战火,保存下来的图书和文献凤毛麟角,但这些有限的资料仍对阿拉伯人创立伊斯兰哲学和阿拉伯人在中世纪十分热衷于研究的炼金术和炼丹术提供了初步知识。阿拉伯炼金家和炼丹家虽然没能从贱金属炼出黄金,或炼出长生不老的“仙丹”来,但他们从事的大量实践活动却为他们通过化学变化--合成或分解--取得某种物质积累了丰富经验。在这方面,阿拉伯人在中世纪取得了领先地位,而且造就了一批最初的化学家。如9世纪初著名的阿拉伯炼金家和化学家札比尔·伊本·哈扬的化学著作《化学之奥秘》、《化学要素》等均被译成了拉丁文流传西方。近代西方学者通过对他的阿拉伯文原著的研究认为:“他好象制造过(用现代的术语讲)碳酸铅,并且由砷和锑的硫化物中分析出砷和锑;他叙述了金属的提炼,铜的制造,布与皮的染色,以及蒸馏醋而得到醋酸的方法。他认为当时所知的六种金属所以不同是由于所含的硫和汞的比例不同。”(12)由此西方学者得出了下列结论:“一世纪亚历山大里亚的炼金家可以说是最早认识到和探讨化学问题的人。但那时以后,工作就陷于停顿,六百年后的阿拉伯人才重新拾起他们的工作。”(13)因此,阿拉伯炼金家和化学家在中世纪所取得的有关化合和分解的经验为近代化学和药物学的诞生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知识。在其他自然科学方面,如数字系统、代数学、物理学、生物学、医学、天文学等,阿拉伯人在中世纪也作出了重要贡献。他们所取得的成就,是当时正处于愚昧的基督教教会统治之下的欧洲所无法比拟的,正如恩格斯所说:“古代留传下欧儿里得几何学和托勒密太阳系;阿拉伯留传下十进位制、代数学的发端、现代数字和炼金术;基督教的中世纪什么也没留下。”(14) 阿拉伯人通过近百年(8世纪中至9世纪中)的翻译运动如饥似渴地吸取古代世界各个领域所遗留下来的文化学术成就,但他们并没有满足于从翻译所取得的知识而驻足不前;相反,他们只是借鉴于古代世界的成就,仅仅把它当作开启未来世界的一把钥匙。这种继往开来、承上启下的特点同样明显地反映在翻译过程本身。他们在翻译的同时,做了大量的注释、评论、质疑、补正等方面的工作。这种类似“借题发挥”式的学术研究却为新文化的发端起了引发作用。例如曾经在伊斯兰文化史上产生过重大影响的阿拉伯哲学的兴起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许多哲学史研究者认为,阿拉伯人在创立伊斯兰教之前,哲学领域里的成就微乎其微;在创立伊斯兰教时期,阿拉伯思想界虽然也出现了几位有影响的学者,但是他们对于主、客观世界的阐述还谈不上是属于纯粹的哲学范畴。因此,他们在古代思想界中,尤其是在希腊人、印度人、波斯人所涉及的种种哲学命题中都没能占有一席之地。但是,至阿拔斯王朝,情况与前就迥然不同,伊斯兰哲学思想迅速兴起,并得到了长时期的蓬勃发展。追溯它的原因,则首先得益于对希腊古典哲学的大量翻译。阿拉伯人在接触了亚里斯多德的哲学思想后,对哲学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几乎翻译了当时凡能寻觅到的全部亚里斯多德的哲学著作,在翻译过程中,他们进行了详细的版本校勘、注释和评析。在这个过程中,阿拉伯思想界自然地被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亚里斯多德哲学思想的积极鼓吹者,对他的哲学思想全盘接受,不加任何批判;另一派则不然,他们在评注过程中,对他的某些观点提出了质疑,甚至提出新的论点予以批驳。于是,两派就展开了争论,他们在长期的争论中不断完善各自的论点,最后终于形成了自己的学派,开创了伊斯兰哲学的新篇章。据史载,阿拔斯王朝时期,伊斯兰哲学著作像雨后春笋那样破土而出,处于北非、西亚和安达卢西亚的伊斯兰哲学家曾多次在开罗、巴格达和科尔多瓦召开了哲学辩论会。在辩论会上,各派畅所欲言,各抒己见,自由探讨的学术气氛十分浓厚,呈现了哲学领域百家争雄的繁荣气象。 新兴的阿拉伯哲学以其活跃的思想冲击着欧洲思想界,从而为欧洲近代哲学思想的崛起赋予了活力。正如恩格斯所说:“在罗曼语诸民族那里,一种从阿拉伯人那里吸收过来,并重新发现的希腊哲学那里得到营养的明快的自由思想,愈来愈根深蒂固,为十八世纪的唯物主义作了准备。”(15)由此可见,许多东西方学者所提出的,中世纪兴起的阿拉伯伊斯兰文化为欧洲学术界点亮了一盏明灯,并为14至16世纪在欧洲发动的文艺复兴运动给予了催化作用的论点,从多方面考察还是持之有故,言之成理的。 阿拉伯伊斯兰文化的第三个特点,是“连贯东西”。所谓“连贯东西”,是指东方或西方文化通过中间媒介--阿拉伯伊斯兰文化的消化、吸收和传播的过程。诚然,这种传播有时是机械式的“搬运”,如植物种子、药材、图书资料等;但有时则是经过了阿拉伯人的加工提高后的传播,如十进位制、现代数字系统等。因此,阿拉伯穆斯林在沟通东西方文化过程中,不仅是个文化使者而嘉惠于人,同时也丰富、宣传了伊斯兰文化本身,并提高了阿拉伯人的国际声望而成为受益者。在这方面最突出的一个事例,莫过于现代数字系统即所谓的“阿拉伯数字”通过阿拉伯人传入欧洲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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